骆文海留下礼物,便离开了霁月楼。
门外一直偷望的老鸨见这位公子哥并没有纠缠薛采青,才放下心来。
老鸨进屋埋怨道:“别的公子哥都识时务,知礼而退,这家伙完全没一点脸皮,非得死缠烂打。”
“追女孩子,就是要死缠烂打方才有机会。”
薛采青莞尔笑道。
她对骆文海了解的不多,只听对方说是从南乾国而来。
说在南乾国便听说过她的名气,特意慕名前来。
风韵犹存的老鸨扭着腰肢,挥舞着手中手帕没好气道:“那也要掂量一下自己够不够格啊,咱们的采青可非一般男人可娶,身子娇贵的很,一座金山都换不到。”
“再娇贵也不过是妓而已,又何来优越去看低别人?”
薛采青低垂下纤长的睫毛,语气幽幽,娇柔彷徨的模样带着几分出尘气息,宛若姑射仙人。
老鸨讪讪一笑,没有接话。
看到桌上放着的盒子,好奇心驱使下打开,还以为是什么名贵之物,却发现只是一只鱼形玉佩。
这玉佩虽然做工精妙,但质材一般。
老鸨细细研究了一会儿,随手扔在桌上撇嘴道:“这也太抠了吧,拿这么个破玩意就想追女人。”
“总归是一番心意。”
薛采青柔声道。“况且观他的气质必是豪门富贵人家,即便是普通之物也有特殊含义,不可随意贬低嘲讽。这礼物就先放着吧,下次采青会试着还回去。”
“行,行,都依你。”
了解女人性格的老鸨苦笑了两声。
别的青楼女子巴不得把金主的底裤都给扒下来,这丫头却不稀罕任何男人送出的贵重之物。
更准确的说……是不在乎。
望着气质如仙的女子,老鸨叹了口气。“做咱们这一行的,说白了就是皮相生意,所谓才情只是锦上添花的装饰罢了。无论曾经名气有多大,终归有人老珠黄的一日。你呀,不可能一辈子在这里,也该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多打算。”
以薛采青的能力,以后离开青楼吃穿还是不愁的。
但老鸨也看出这种女人属于那种过精致简单的生活,可越简单的生活花费的也就越大。
背后若没有大金主支撑,晚年生活不会很好。
人总是要向现实靠拢。
“嬷嬷说的是,采青记下了。”女人眨了眨美眸,带着几分调皮。“从明儿个起,采青便尽量榨取那些富贵公子哥的钱财,保证赚一座金山。”
老鸨习惯了对方的玩笑,摇头嘟囔道:“你若是真赚来金山,还不被皇帝抢进宫当妃子。”
她将桌上客人的茶杯收拾后,便离开了房间。
临走时她忽然丢下一句:“丫头,不想待就离开吧。”
没有哪个老鸨会愿意放走自己的摇钱树,更别说主动去‘赶’。
但已经将薛采青视为自己女儿的她,隐隐感觉到薛采青的心对这里产生了厌烦,就好像欲要飞走的金丝雀儿。
仙子终归是要去天上去,而不是在红尘中堕落。
这样的女人不该继续留在风尘之地。
不该糟蹋自己。
薛采青目光朦胧,看着房门徐徐关上,喃喃道:“我又该去哪儿呢?我又该做些什么呢?”
在决定来京城时,她是有目标的。
她想为柳香君活,完成对方许下的愿望。
因为柳香君曾说过,她要努力成为天下第一花魁,让自己的名气传播四海,让无数男人为之仰慕爱恋。
她说人终归是要一死,不如活得精彩一些。
然而有着如此‘远大抱负’的女子,却最终因为情而早早香消玉殒。
所以薛采青希望替她完成这个愿望。
如今这个愿望基本上算是完成了,至少她薛采青的艳名流转到了大炎每一处,乃至异国。
比她预计的要早一些。
不过想想也是,世间那么多优秀女子,入青楼的又有几个?
也只有她才会如此‘作践’自己。
人们看到一个出尘脱俗的女子却在青楼风尘之地,这样的反差冲击力很容易造就无数的新闻。
很多人的内心都有着黑暗的一面,期望看着美好事物被糟蹋。
他们喜欢破坏。
就像看到鲜花被蹂躏在牛粪里,在惋惜之余却能到一种病态般的嘲讽与满足。
那些仰慕奉她为女神的人们,何尝不希望某一天她能脱下身上这层薄薄的衣物,如其他妓子那般堕入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