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骇了一大跳,抬起眉眼的时候,发现唐亦洲整个人趴在桌子上。
原本小桌子上的东西,被碰到地上,七零八落的。
胸口猛然窒了一下,忙不迭的上前扶起他,却见那张俊颜惨白的可怕。
半个小时候过后
“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情,有没有问题?”
“没事,只是一下子怒极攻心,唐总现在需要的是静心修养,不能随意动怒。”
“怒极攻心。”
钱米低垂着头,脸色也跟床上的男人一样,十分苍白。
怒极攻心,也是被她气的吧。
“我们先出去吧,让唐总好好休息。”
为首的医生朝身边的两个医生交代了一声,便随即离开。
等他们离开之后,钱米才走到床边,看着闭着眼睛的男人,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有酸涩,有愧疚,有难过,有自责,还有,还有一种像是要被海水灌顶一样的窒息感。
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过男人修长的睫毛,还有高挺的鼻梁,手指落在那张削薄的唇瓣之后,停住了动作。
就短短这些时日,这男人就瘦了一圈,原本凌厉的轮廓,变得愈加冷厉。
莫名其妙的,孟轩曾经说的一句话从心底蹦了出来。
“你肯定是唐的克星,一物降一物啊。”
孟轩语言能力不行,他想表达的是他们很适合。
可现在,还真是一语中的。
她还真的是唐亦洲的克星。
一直在害他。
“对不起。”
话音落下,见到原本阖上的长睫颤了颤,她吓了一跳,立马收回手。
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后方有脚步声传来。
见到有人来,钱米提了心跳,缓慢的转过头,但看到来人是唐绍简的时候,瞳孔之中有着害怕的惊吓。
对上这张不怒自威的脸,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心脏有些微跳动。
如果说唐家她最怕的人是谁,不是唐丰不是赵琴雅,而是这个男人。
唐亦洲的父亲。
总觉得他那双眸子能看透一切一般,虽然冷静睿智,却总是逼迫的你无所遁形。
此时此刻,那双跟唐亦洲几乎一模一样的黑眸,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良久的沉默之后,倒是对方先开了口。
“亦洲怎么样了?”
用力的吞了一口口水,钱米磕磕碰碰的说到:“医生,医生说没有太大的问题。”
“没事就好。”
他点了点头,随后望向钱米,在看向她左脸上的五指印之后,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一时之间,两人没有开口,气氛十分沉默。
“对,对不起。”
听到这声音对不起,唐绍简并没有多大的意外,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钱米有些惊愕。
对于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的表现不外乎两种,要么气愤,要么鄙夷。
可是他为什么连眼神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鄙夷,或者嘲讽。
最起码,也要狠狠的骂自己一顿啊。
什么都不会说,反而让人心里不安。
“唐,唐伯父,你,你为什么不骂我?”或者,大发雷霆。
毕竟,自己的儿子被一个骗子和小偷害陈这么惨,一家人被蒙在鼓里当成猴子耍,任凭谁都会气急败坏的吧。
连唐亦洲,现在都恨不得撕了自己。
唐绍简并没开口,而是淡淡的看了她一会儿。
钱米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衣角,十分紧张。
良久之后,沉沉的叹息声响起。
“骂你或者惩罚你,有任何意义吗?”
娇小的身躯微微的一颤。
“在你掉崖之后,亦洲以为你已经命丧大海,整个人变得颓废不堪。”
闻言,原本僵硬的身躯变得愈发僵冷。
望了她的脸色一眼,唐绍简继续娓娓而来:“亦洲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
“或许你还不太清楚我父亲的为人,他一直以来对亦洲都十分严苛,我都不忍心如此,可是我父亲却做得到。”
顿了顿他继续:“他是真的很用心的在培养自己的唯一的孙儿,不容他的人生中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钱米垂着头,静静的听着。
“亦洲也一直做的很好,甚至,做的比我更好,可是这样的一个继承人,却少了一些东西。”
“我也一直在想他缺了什么东西,直到看到你,我才明白过来。”
缺了什么?
猛然抬起眼,却看到一双漾着清浅光芒的眸子。
“你猜,他缺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
“缺了感情。”
唐绍简也并非一定要她回答,而是自顾自说到:“他缺的,就是你带给他的这份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
黑白分明的眸子,因为听到这句话,而显得惊愕无比。
“在我父亲的教导下,亦洲只知道用利益衡量一切,用利益标码所有的东西,而遇到你之后,他总算明白了除了利益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伯父。”
这段话虽然说得不是很直白明了,但也差不离。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番话。
“我要说的是,即使你有再多的错,但你教会他感情,冲着这点,我又为什么要骂你惩罚你。”
钱米抬头,嘴巴微微张着,小脸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