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滚出去,音调不高,却让屋内的两人立刻顿住,苏紫还是第一次见盛凌人露出这么复杂的神色,非哀非怒,而后又变得面无表情。他反手拽住苏紫,拉着她推门而出,正与门外的青衣擦肩而过,两人俱是目不斜视,只有跟在青衣身后的沈思瑜抬头望了他一眼。
随着青衣入内之后,沈思瑜回身关上了房门。
“师尊。”此前她才一回山,九枫君就立刻飞去了医峰,此时苏紫才能好好的上前行礼。
“嗯。”九枫君对她一点头,“我在此等候,你去看望正阳吧。”
“是,弟子稍后便回。”苏紫边答边向九枫君悄悄指了指盛凌人的方向,露出恳切之色,然而九枫君自始至终也没有什么反应,苏紫又磨蹭了一会儿,也只好先往正阳的地方去了。
见苏紫离开,自从与青衣照面后便不露情绪的盛凌人向九枫君草草一礼,“我也告辞。”
“曾经松月惊鸿,如今却成昙花一梦。”从背后而来的九枫君一语,令盛凌人仓促的脚步停下。“登仙开道,你盛凌人是我等皆看好的第一人,不过五十余年,却已消磨至此,算是青衣错眼,早早舍了,也不可惜。”
“我倒不知,原来惜字如金的九枫君也会用激将法。”盛凌人笑了一声,“还如此拙劣。”
“我从不费心于口舌,是非曲直,你心自知,若已陷于泥潭之人,激之何用。”九枫君在院中长身而立,神情是经年不变的淡漠,盛凌人对他十分了解,所以听得他破天荒的说了这么许多,原本急着离开的心思暂歇,倒是又转回身来。
“这话若是让屋中人听到,免不了一句毫无医者仁心。”
“医者仁心,也要人有求生之志,不过一步踏错,回身上岸即可,执拗向前,自然越陷越深。”
“错了,”这两字出口,盛凌人目光清亮,“回身上岸,你们这些在岸上之人,也只会记住这只已染脏了的鞋袜,不过一个泥潭而已,踏过去,总有上岸之刻。”
“能做到,才是你的道法。”九枫君终于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
“松月惊鸿是不是昙花一梦,我不在乎。”盛凌人留下一句话,“千年一瞬,一瞬千年,仅凭一瞬为人所仰,胜过凡俗百世平庸。”
九枫君目送他离开,而身后的房门也开了。
青衣整理着针囊步出,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冷,“三生乡入体,我行针引血,已无大碍,待血脉疏通,自然更醒。”
“需要多久。”九枫君问道。
“少则三日,多则七日。”青衣看着他,声音很冷,“你若无事,自去扫叶坛讲法,何时也如此多嘴多舌。”
“我不费心口舌,亦不会刻意闭口。”九枫君并不恼,“盛凌人以为我有意激将,是他心中不平,若你所觉我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