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3章 妙言,要进宫?(1 / 2)

如果我执意要救他,如果我执意,要让“那些人”救他,就意味着他们之前所努力营造的一切,他们为之奋斗的事业,在某种程度上,会被毁于一旦。

但——

我不能看着他死。

我想了想,然后说道:“皇帝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但,青山上总还要一个能栽树护林的人,不是么?”

“……”

这一次,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我。

他的目光,虽然平静,却在平静中显出了一丝掩饰不了的阴鸷。

那样的目光,我从来都不陌生,也曾经无数次的在他的眼中看到过,而这个时候,看到他这样的目光,越发的让我感到不安,但我仍旧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藏在背后的手用力的握紧了掌心的那块玉牌,硬撑着平静的与他对视。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笑了一下。

而我的心揪得更紧了。

因为他的笑容,完全称不上良善,反而透出一种仿佛野兽身上才会有的,近乎嗜血的阴狠,他一字一字的道:“有的时候,朕还真的想杀了他!”

“……!”

我的心蓦地一跳。

然而,他已经又转过身去,不再看我了。

屋子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我也听见刚刚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剧,迸得胸口都在发疼,但这一刻我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过了许久,轻轻的说道:“多谢皇帝陛下,我告辞了。”

说完,便转身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可就在我刚刚走出内室,还没走两步的时候,身后淅沥的珠帘声中,又响起了他的声音:“青婴。”

“……”

我的脚步一滞。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那些犀利而阴狠的气息骤然退去,只剩下了一点淡淡的疲惫,道:“妙言,她怎么样了?”

原本就一直怀着隐痛的心口,此刻又像是被扎了一针,我痛得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像是有些焦急的上前了一步:“那位老人家看过,也没有起色?”

我这才回过头,看着珠帘另一头的他,那张疲倦的脸上,关切和焦虑溢于言表,我轻轻的说道:“药老看过,也确诊了的确是失魂症,但他的说法也跟薛小姐相似,这种病症靠药石治愈的几率很小,很多时候,还是要看机缘。”

可是,什么时候,机缘才到?

如果这一生都没有这样的机缘,那么妙言一生都要这样度过了吗?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都红了,几乎忍不住要潸然泪下,急忙低下头,避开了珠帘的另一边他的目光。这一刻,他的呼吸也显得沉重了起来,像是想要走过这一道帘子,想要过来安慰我,但又看着我极力压抑的模样,又像是害怕将我吓走了,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轻轻的说道:“你不要急,朕富有四海,不信治不好朕的女儿!”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也微微的咬着牙。

看着这样的他,我几乎也能感同身受他感到的悲哀,尤其他和我不一样,我至少还跟妙言相处了那么多年,至少分别后再相聚的我们,还有过在吉祥村那一年无人惊扰,平静愉快的时光,但他和妙言,自己分别多年的女儿相聚,只短短的三天时间,妙言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论他的身份如何,地位如何,作为一个父亲,这已经是很大的打击了。

看着他疲惫的面容和倦怠的眼神,我想了想,还是轻轻的说道:“药老想了两个办法,一是从古书上找一条药方,也许可以缓解她现在的病情。”

裴元灏一听,急忙问道:“什么古书?”

“《神效集》。”

“《神效集》?”他听得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道:“这本书——”

我黯然的道:“当年,傅八岱带进宫里,我抄录过一次。”

他的目光也骤然一黯:“在集贤殿?”

“是的,在集贤殿。”

“……”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分明听到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也明白他想到了什么,当年刘轻寒火烧集贤殿将我救出宫的事,直到现在都是这位九五至尊的逆鳞,他不让别人提,也许更多的是不愿意让自己陷入到那种愤怒,甚至暴怒的情绪里,只是此刻,一面对着我,那场大火留下的伤痕就格外的清晰了起来,甚至连旧的伤痛,也开始复活了。

于是,我又急忙接着说道:“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行招魂之法。”

“招魂之法?”他一听,眉头又深深的皱了起来:“什么人可以行此法?”

“药老说,非精通易经之人,不能行此法。”

“……精通易经?”

“是,不过,中原虽然人才济济,南北学者众多,只是对易经敢称得上精通的,恐怕还没有多少。就连傅八岱,他虽然也读易经,但他的为人皇帝陛下只怕也明白,他是个尊道妄术的人,对于这种招魂术法,他是完全不会沾染的。”

“……”

裴元灏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沉思的模样,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又轻轻的说道:“如果皇帝陛下有——”

但我的话还没说完,裴元灏突然说道:“精通易经的人,朕身边有两个。”

“啊?”

我一愣,抬头看着他。

他说什么?精通易经的人,他的身边有两个?

我急忙问道:“是什么人?”

“有一个,你也见过。”

“……”我愣了一下,顿时眼前闪过了一张眉目俊朗的,年轻的脸庞,却有着一头苍白如雪的长发,这样怪异的组合让我蓦地一颤:“皇帝陛下是说——言无欲?”

裴元灏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他。”

我的心一下子剧烈的跳了起来。

言无欲!

言无欲!

这些日子来各种事情交织而至,几乎让我疲于应付,我都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了,但此刻裴元灏一提我就想起来了,尤其想起当年在拒马河谷的战乱中他初次现身时,曾经提过一次,他一直在内宫中为太上皇行禳星续命之术。

能够行禳星续命之术,那么这个人对术法是非常精通的。

如果依裴元灏所说,他还精通易经的话——

我心中涌起了一阵狂喜,不由的抬头看向裴元灏,刚要开口说什么,但一对上裴元灏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睛,蓦地,心中那翻涌不止的狂喜中,又蓦地腾起了一丝不安来。

言无欲精通易经,又擅长术法。

可是,他一直在内宫为太上皇行续命之法,这么多年来,除了在拒马河谷那一次,其他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离开过皇宫,更妄论离开皇城南下,毕竟,他守护的是太上皇。

我的呼吸一下子窒住了,带着惶惶不安的情绪看着裴元灏,而他也看着我。

“或许,他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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