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冬雷震震?
我惊愕的瞪大了双眼,望着眼中几乎穿不破的黑幕,紧接着,又是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只是这一回,我已经分不清方向,好像是从远处,又好像是从头顶的云层里传来了。
不,这不是冬雷震震,这是——佛郎机火炮!
意识到这一点,我急忙转头望向裴元灏,虽然看不到他,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也在这一刻停窒,应该是看向了巨响传来的方向。
我说道:“陛下!”
“……”
他仍旧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比之前越发凛冽的寒风中慢慢的开口,沉声说了三个字——
“开战了!”
开战了!
之前屠舒瀚下令让那些人去到他们各自该去的地方,我没有猜错,应该就是他事先在胜京城外各处不下的军阵里,按照他们出发的时间,可以勉强算出那些军阵所处的位置,而刚刚,他出发,显然也是去到他自己布下的军阵里。
这个时候,所有的军阵,一同对胜京城开战了!
我忍不住往外走了一步,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能感觉,风比之前急了不少,直吹得我身上的衣裳都飘飞了起来,头发更是很快就吹得凌乱,缠绕在眼前。
但是,我还是固执的瞪大了眼睛,就好像自己能看到一样。
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但是,在那一阵阵如同冬雷一般惊天动地的巨响滚过之后,我竟然隐隐的看见视线中如同永夜一般的黑幕里,出现了一点点的光,一闪而过。
然后,又是一点淡淡的,微不可查的光。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夜中一闪一闪的。
我怔住了,连呼吸都窒住,过了好久,才有些回过神来。
我看到的,应该是炮火的光。
不知道有多远,又不知道是怎么剧烈的炮火,会在这漆黑的夜晚发出那样的光来,连我都能感觉到。
而且,从一开始到现在,那些如惊雷一般震耳欲聋的巨响一直没有停歇过。
算到现在,至少都有几十声了。
我忍不住转过头去望向裴元灏:“陛下,你到底在陇南,复造了多少架火炮?”
裴元灏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不管多少架,都是为了今天。”
“……”
“也是为了不久的将来,可以拿下京城。”
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算他不回答,按照那些声响来算,他手中的佛郎机火炮,数目不少。
这样打下来,只怕胜京也难保,若将来再用这样的攻势去打京城——
那京城,只怕就要完全毁灭在这样的战火之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炮火的关系,风越来越剧烈,卷着雪花吹打到脸上比之前更痛了很多,过了一会儿,我的脸已经完全被冷得麻木了,也感觉不到那种痛楚,却仍然没有退回到帐篷里。
裴元灏也没有。
因为我们两都听到,炮火从刚刚最密集的时候,到现在,已经渐渐的减缓了下来,过好一会儿,才会听到一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可越是这样,那种震撼感就越大。
我的两只手用力的绞在一起,虽然手指已经冻得跟冰条一样,可掌心竟然仍旧全是冷汗,终于在听到最后一声惊雷声响过之后,许久都没有再响起那骇人的炮火声,我轻声说道:“停止了吗?”
“……”
“已经打完了?”
这样问着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这样就打完了?
胜京城,难道这样就打下来了?
可是,就在我刚刚问完,裴元灏没有回答的时候,我好像又听见风声中卷着一些凌乱的声音传来,但是因为太远的关系,只是一闪而过,我完全听不清楚。
倒是裴元灏,他的呼吸更紧绷了一些,低沉着嗓子说道:“现在,才是真正开始的时候。”
“什么?”
“佛郎机火炮能攻破的,只有他们的城门,城墙。”
“……”
“真正要打下胜京,还要靠人!”
“……”
我又愣了一会儿,再一想,在猛地明白过来。
难怪,刚刚屠舒瀚会分几次,让几队不同的骑兵出去传令,而且是让他们到了之后立刻下令开始进攻,或者开始行动,草原上的确是太荒凉了,不可能给每一个军阵都布下计时的人,更没有人给他们打梆,所以屠舒瀚在布下这些军阵的时候,应该是已经严密的计算过了从这里去到那里的脚程,才会让这些人从不同的时候出发,但达到之后,都要同时下令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