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斗到现在,环庆军守军也知道,退后一步,就是崩溃,就是让辽人冲到了中军大营,砍倒刘延庆旗号,将为军中之胆,失却主旗,不仅是失却了调度指挥,也让全军顿时就能丧胆夺气。
后路已断,老种小种他们的泾源熙河秦凤援军不知在何处,一旦崩溃,则这数万环庆军子弟,就不知道死所何处了!
环庆军也开始竭尽全力抵抗,辽军只是牵制两翼,主力中间突破,现在被牵制的两翼营寨,也开始抽调兵马出营反击,双方在夜间开始野外混战,营塞之间,处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厮杀战团,双方一个拼命要突入宋人中军大营,一个是要拼命阻挡辽人前进。
夜间厮杀,向来是最为惨烈的死斗,阵型完全无法控制,无非就是以人命来拼人命,宋辽双方战士伤亡数字飞快的直直飙升,谁也无法知道,在这夜间的殊死混战当中,到底倒下了多少人!
随着宋军反击,辽军的预备兵马,一支支的抽调出去迎击,正面攻击的精锐突上去又退下来,宋军当面营寨似乎随时都摇摇欲坠,可是总在咬牙支撑。
谁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在今夜踏平这个挡在中军大营之前的最后一个宋军营盘,而且就算突破了这里,辽军上下,是不是还有力量,直扑进刘延庆的中军大营之中,将宋军彻底击溃!
萧干已经亲临第一线,就站在那些飘扬的旗号下面,身边数十面大鼓敲击得震耳欲聋,一个个辽军将领浑身是血的被抢下来,不少辽军将领就在萧干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其中更有萧干子侄在其中。
可是此刻萧干却看也不看这些伤亡的军将一眼,高瘦的身影站得笔直,背后披风在夜色火光中猎猎的动,他只是抿紧嘴唇,死死的盯着眼前宋军营寨!
又一场铁甲洪流在宋军塞栅之前撞得粉碎。残存士卒拼命扯着负伤袍泽溃退下来,领兵将领是一名奚人,素来最为萧干亲信爱重,他吊着一支胳膊。头盔也打掉了,披头散的直跑到萧干旗号之前,扑通跪地嚎啕大哭:“大王!俺的一营几百儿郎,差不多拼光了一半!儿郎们已经竭尽全力了,让他们退下来喘口气罢!明日再攻。俺怎么也为大王踏平了这宋军营盘!”
萧干还没有答话,就看见从旁边又驰来一名亲卫,在马上就朝着萧干大呼:“大王,顶不住了!宋人攻得紧,不计死伤的要朝着中军营盘靠拢,某麾下向大王请援!”
萧干还没开口,那跪在萧干脚下的奚人将领朝着萧干膝行几步,悲声更大:“大王,给俺们奚人子弟留点种子罢!今夜就算拿下眼前营盘,俺们也再没力量扑击刘延庆这厮的中军营盘了。大王大王,俺们已经尽了全力,求大王让俺们奚人子弟喘口气罢!”
萧干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厮杀声,撞击声,惨叫声,击鼓声,将寒冷的夜风切割成一道道的乱流,将萧干背后牙旗高高扬起。
来请援的那名亲卫润了一下焦枯的咽喉,还要开口。就看见刀光突然一闪,数万人间进行的惨烈厮杀也无法遮盖住这一刀扬起的杀气!
刷的一声轻响,那奚人将领的头颅已经冲天飞起,无头的腔子还僵立在那儿。少顷之后,就看见血雨从腔子里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