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城外这群乌合之众,竟拥有着这等攻城利器?!』
己氏守将丁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记得一开始,当成陵王赵燊与安平侯赵郯等人的私军攻城时,丁虎并不以为意:一支自己莫名其妙就会扎营的军队,何惧之有?
可就在方才,一枚巨大的石弹就在他身旁落地,将小半座城楼轰塌亲眼看到一名护卫被坍塌的梁柱当场砸死,丁虎的心情再无法保持方才的那份平和。
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可能城外的那帮贵族,其所统领的军队的确是乌合之众,但这些贵族背靠肃王赵润这棵参天大树,肃王赵润,那可是冶造局的执掌者。而冶造局又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如今代表着魏国最高技术工艺的朝廷司署。
“该死的!”
想到了这里,丁虎用手狠狠地砸了一下墙垛,吩咐左右护卫道:“你二人速速将世子请到此地。”
“遵令!”
丁虎的护卫二话不说便走下城墙,朝着城内南宫郴所居住的府邸而去。
与此同时在城内,南宫郴正在其府邸的书房外,坐在台阶上双目出神地看着空旷的庭院。
左右,有几名亲卫护卫在旁,一言不发在来到及时县后,他们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自家世子对着无人的地方发呆。
他们猜测,南宫郴多半是在思念陷于睢阳的亲人睢阳被桓虎窃取之后,城内南宫一氏就遭到了桓虎的软禁与关押,唯有南宫垚的长子南宫郴,因为随父出征而侥幸逃过一劫。
此时在南宫郴的脑海中,他的弟弟南宫旬正在庭院里念书,一边手握书卷,一边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在其四周跑动嬉戏的一对侄儿女那是南宫郴的儿女。
而在“庭院”的另外一边,南宫郴、南宫旬兄弟俩的母亲南宫华氏,正与南宫垚的几名侍妾与儿媳妇即南宫郴的正室的陪伴下,微笑着看着庭院里南宫旬这个当叔叔的,与其两个侄子侄女的互动。
暗地里与长儿媳商议着,寻思着给南宫旬也说一门亲事。
这即是此时南宫郴脑海中,家族和睦的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还露出着温馨笑容的南宫郴,脸上的表情逐渐被痛苦所取代。
因为在前一阵子,当他父亲南宫垚暴怒攻打睢阳时,他的弟弟南宫旬,被桓虎直接从睢阳县的城门楼上丢了下来,致使南宫郴那位年仅十六、原本即将成婚的弟弟,活生生摔死在城门下。
而当时让南宫垚、南宫郴父子二人暴怒的是,那桓虎做出这种恶毒的举动,却全然不是想要威胁他们,仿佛纯粹就是为了杀人,为了激怒他们父子。
桓虎,那是一个真正的、彻头彻尾的恶党!
南宫郴甚至都不敢去想象,他的那对儿女此时是否还存活着,亦或是已被桓虎恶毒地杀害;而他的妻妾,甚至是他父亲南宫垚的妻妾,此时是否被桓虎霸占,委曲求全。
每每思及母亲与妻子或有可能被桓虎那个恶党玷污,南宫郴便不由得浑身颤抖,恨不得尽早为父亲与弟弟报仇,且将桓虎生吞活剥。
没想到,成陵王赵燊与安平侯赵郯会在这个时候进攻己氏县。来的真不是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丁虎的两名护卫急匆匆地奔入府内,拱手抱拳道:“世子,丁(虎)将军请世子到西城门,说是有要事相商。”
『丁虎?』
南宫郴闻言一愣,感觉有些不解。
因为在他看来,以丁虎的能力以及其麾下军队的实力,想要在城外那帮乌合之众手中守住己氏县,这根本不算是什么困难的事。
何故丁虎却命人请他到西城门城楼?
怀揣着诸多疑惑,南宫郴带着些亲卫,在那两名丁虎护卫的带领下,来到了西城门的城楼。
当来到西城门的城楼时,他着实吓了一跳,因为此时呈现在他面前的城门楼,居然不知为何坍塌了大半。
“丁虎,这是怎么回事?”
远远看到丁虎正站在墙垛旁注视着城外的贵族私军,南宫郴走了上前,皱着眉头问道。
“世子。”丁虎闻言,转身看到南宫郴,抱拳见礼,随即皱着眉头说道:“是城外军队的投石车所致。”
南宫郴愣了愣,转头看向城外,果然瞧见在城外那些贵族私军的队伍中,隐约有十几二十架投石车。
只是这些投石车与城墙的间距,让他有些难以置信:那些投石车距离城墙最起码有一里地,居然能有效威胁到己氏的城墙?
可他四下观瞧,在看到城上城下那些巨大的石弹时,他却不得不接受这件不可思议的事。
“冶造局的战争兵器……么?”
南宫郴深深皱了皱眉。
而就在这时,忽听几声沉闷的呼啸声,在迎面的空中,又有十几枚石弹呼啸而来,其中一枚石弹,正好命中南宫郴面前的墙垛,啪地一声,巨大的石弹粉碎,而墙垛,亦被砸出了一个深坑,稀里哗啦有不少碎石从城墙上掉落。
“世子小心!”
丁虎第一时间将南宫郴拉向身后。
而待南宫郴再次反应过来时,他心有余悸,因为他看到,方才在他面前的那堵墙垛,此时已被砸塌,飞溅的碎石割伤了这附近好些士卒,更有两名士卒被碎石当场打穿头颅,一命呜呼。
『居然真的……威胁到了城墙?』
在几名护卫保护下安然无恙的南宫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城外远处那些投石车。
他方才瞧得清清楚楚,这些投石车的射程,的确是超过了一里地。
倘若几天前,他毫不担心城外的贵族私军能真正威胁到己氏县,但眼下,亲眼看到城墙上有几名士卒因城外贵族私军的抛石车而阵亡,他已没有那份镇定自若。
“世子,久守必失。”
朝着南宫郴抱了抱拳,丁虎沉声说道:“请容许末将带兵出击,击毁那些投石车,否则,己氏恐怕难以久守。”
南宫郴沉思了片刻,皱眉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只见丁虎轻蔑地瞥了一眼城外的贵族私军,轻笑着说道:“不如请那位成陵王到我己氏县做客几日,世子意下如何?”
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在阵上生擒成陵王赵燊这位贵族私军的统帅。
『这个主意倒是……』
南宫郴心中微微一动,他心说,我并不加害成陵王赵燊的性命,只是借此胁迫城外这些私军去知难而退,这总不至于会激怒那个肃王赵润吧?
想到这里,南宫郴正色对丁虎说道:“丁将军,且小心谨慎!”
『小心谨慎?』
丁虎暗自轻蔑地扫了一眼城外的私军。
而与此同时,在城外贵族私军的本阵,成陵王赵燊、安平侯赵郯,以及其他十几名肃王党的贵族门阀们,正一脸兴奋地看着己氏县的城墙。
期间,吕潭侯公孙彻忍不住说道:“神兵利器,这当真是神兵利器啊!”
听闻此言,附近的肃王党贵族门阀们纷纷点头,他们心想,有这等神兵利器在手,岂会攻不下小小一个己氏?
“赵燊大人,何时下令攻城?”南席侯赵咨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
“南席侯且稍安勿躁。”成陵王赵燊虽心中也是激动兴奋,但因为不想丢了主帅的架子,故作淡然地说道:“待投石车砸塌一段城墙,到时候我军一拥而上,一鼓作气拿下己氏!”
听闻此言,附近的肃王党贵族门阀们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只是他们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些操作投石车的私军士卒们,果真能精准无误地次次瞄准一段城墙么?
在这个问题上,就体现出了投石车,与冶造局所研发的最新战争兵器「弩炮」的差距:可能投石车在威力上胜过弩炮,但在精准度方面,却并非简单粗暴的弩炮的对手。
倘若私军手中的是二十座弩炮,瞄准一段城墙狂轰滥炸,相信此时己氏的城墙早已被轰出缺口。
但可惜,私军手中的却是二十辆投石车,而操作这些投石车的士卒们都不懂什么抛物落点,纯粹就是靠着类似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方式,才能对己氏造成些许损伤。
在这种情况下,成陵王赵燊幻想轰塌己氏的城墙,说实话的确不现实再加两三倍的投石车数量,或许还有点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哪怕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的那几次有效轰炸,却也让己氏的南宫郴与丁虎如临大敌。
这不,片刻之后,己氏县的西城门轰然打开,己氏守将丁虎领着三千步卒,从城内鱼贯而出。
此时在战场南边的土丘上,盘腿而坐的桓虎看到这一幕,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哈哈哈,我就说嘛,那丁虎要坐不住了!”
看到桓虎那兴奋、不,应该是饥渴般的表情,陈狩微微摇了摇头。
他想到了方才,方才在城外贵族私军用投石车朝着己氏狂轰滥炸的时候,桓虎的表现尤其让人感到好笑:当石弹准确命中己氏县的城墙时,这个家伙兴奋地拍着大腿连声喊好;而当石弹没能命中目标时,这个家伙就连连摇头,摇头惋惜。
倘若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多半还真以为桓虎是与成陵王赵燊那一路的人嘞。
谁能想到,这家伙也是个叛军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