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贯!”完颜宗弼狮子大张口的说道。
这可是除去宋国本来就要给的岁贡之外的一百万贯!
本后世骂为城下之盟的檀渊之盟中约定的岁币也不过是三十万,这一下就要了三倍多。
但多么,对于宋国来说其实也不多,早在宋哲宗时期,宋国一年就可以收到近五千万贯铜钱,两千五百万石的粮食,这对于整个宋国财政并不算多。
可如今的宋国国库已经不是宋哲宗或者蔡京在位的时期了,西夏之战、平内乱、燕云之战,在连续不断的天灾、战争和赵佶的挥霍下,宋国的财政早已是入不敷出,除非赵佶停下所有的爱好,否则哪里找得出这么多钱呢。
陈过庭也知道朝廷的情况,对完颜宗弼表示会转告圣上后便急忙离开了。
——琼楼
“什么?让我们交出鹏举?”周同怒道“这是哪个昏官出的主意?难道他还想拿鹏举去给金人赔罪吗?”
“昏官?师父,这可是牵扯到宋金两国邦交再加上一个驸马、一个帝姬和一个皇子的事情,怎么可能由官员做主?”姜德摇摇头,拨开茶盖,吹了一口气说道“应该说是昏君的主意才是,官家这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不会吧?那可是三哥啊,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赵福金有些不敢相信的摇摇头。
“最喜欢?”姜德噗呲笑了一下说道“官家这个人,我比你要了解的多。”
“你凭什么说了解我父皇?”赵福金不服气的说道。
姜德对边上的李师师问道“师师姑娘,你说说看?”
李师师依旧仙的无与伦比,她看了一眼赵福金,犹豫了一会后说道“殿下,官家从未喜欢过三皇子。”
“怎么可能?三哥那么聪明,还考上过状元,父皇如何会不喜欢?”赵福金不敢相信的说道。
“官家喜欢的只有自己罢了。”李师师叹了口气回道。
“自古皇家多薄情,小福金,我敢和你赌,如果我猜的没错,很快你就会有姐妹要被送到金国去了。”姜德对岳飞说道“鹏举,我立刻安排人送你出城,王贵,你们几个和鹏举一起回大名府,勤练兵马,多交英豪,等待我的命令!”
“遵命!”岳飞几人拱手应道。
姜德又对岳和和燕青说道“岳伯父,小乙哥,此次官府拿人,我们不交人,官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此时还需走下关系,这事小乙哥你来做,去王府、蔡府、梁府等权贵门前走动一下,总之咬死打翻完颜宗弼的人是个江湖侠客,和我们琼楼无关。”
“请侯爷放心!”燕青拱拱手说道,岳和也点头道“我会吩咐楼内上下的。”
这时,许贯忠走了进来,众人看向许贯忠,都是一脸好奇。
“主公!”许贯忠对姜德拜了拜“帝姬和驸马已经歇息的差不多了,如今天色已晚,是否让他们回曾府歇息?”
姜德皱了一下眉头,知道许贯忠和赵玉盘虽然有意,但却无缘,毕竟赵玉盘已经出嫁,虽然宋代女性开放,却也没有开放到后世随意离婚的地步。
“许先生,你不喜欢我姐姐了?”赵福金不解的问道。
许贯忠脑中闪过刚刚的一幕
“缘乃天注定,份却等后天。殿下,很多事情讲究个缘,驸马对帝姬也算举案齐眉,此次我和帝姬能互吐心声,已是天幸,不敢再有奢望。”
“这怎么可以!”赵金罗急道“我们费尽心机,就是想让你和姐姐重归于好,这”
“好了!”姜德拦住还想说话的赵金罗,然后说道“许先生,刚刚得到消息,官家下令,抓拿伤了完颜宗弼之人,你如何看?”
许贯忠吸了口气道“官家此举,恐怕意在燕云啊。”
“燕云?”周同不解的问道“官家不是已经恢复了燕云吗?”
许贯忠摇头道“燕云十六州,本为一体,共享燕山、太行、长城之险,如今官家只是恢复了燕州,云州等地都还在金国的手中,官家不惜牺牲郓王、殿下等人的荣辱,必是为了讨好金国,以便夺回云州等地。”
“原来如此,是我们错怪官家了。”李清照出身豪门世家,知道很多时候儿女私情要让位于政治,因此对赵佶这样的选择不但不怪罪,反而很为赞赏。
“糊涂!”周同拍案怒道“昔日白河沟一战,我大宋精锐损失数万,已经被金国小看,如今这样,岂不会被金国视为软弱?到时候恐怕别说州府,就连现在的岁金都要涨上不少吧。”
姜德叹了口气,能战才能和,这个道理听到过的人多,真正能明白并且贯彻到行动的却太少了。
——曾府
赵玉盘来到床边,给面色苍白的曾夤换了一个毛巾,曾夤看向赵玉盘,四目对视,赵玉盘不由躲闪的低下了头。
“殿下,无事的!”曾夤笑了笑说道。
赵玉盘急忙摇头,曾夤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说道“殿下和微臣在一起数年,却未有多开心过,我曾经有一次对殿下说过,如果殿下能开心一些,要微臣做什么,微臣都是愿意的,只是微臣当时没有想到,殿下不开心的却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是微臣愚钝了。”
“夫君,你休要说了。”赵玉盘的两眼含泪,泪珠滚滚而下,手反盖住曾夤的手,口中说道“你我已是夫妇,妾身绝无二心那许郎已是过往,你我二人才是未来。”
“殿下!殿下!老爷!不好了!!”熙儿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看着赵玉盘,跺着脚,显得极为焦急。
“出什么事了?”赵玉盘擦了擦眼泪,然后问道。
“殿下,官家下旨,要捉拿伤了那个什么四太子的人。”熙儿又急又气的说道“这可怎么办啊?那人可是为了殿下才出头的啊。”
“什么?官家官家为何会如此做?官家难道不知道被那四太子差点欺辱的是殿下吗?对了,还有郓王,郓王可是被他打伤了啊。”曾夤又急又气之下,差点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奴奴也不知,只是外面都传遍了,据说琼楼中没有找到那人,现在整个开封府都是衙役,在寻那人哩。”熙儿捏着手巾说道。
曾夤对赵玉盘道“殿下,那人是为了你我才出手的,还请殿下速速进宫,为此人求情才是。”
赵玉盘连连点头,对熙儿道“熙儿,为我更衣,我要入宫求见父皇!”
——皇宫外
“殿下请回吧,官家此时正在歇息,无法见殿下。”梁师成站在紧闭的宫门外,对赵玉盘摇摇头劝道。
“梁公公,妾身却有要事求见父皇!”赵玉盘还是坚持的说道。
梁师成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下来,让人打开宫门,自己走了出来,对赵玉盘拱拱手道“殿下,官家有时候很好说话,但有的时候也很难说话,殿下的来意,谁都明白,但此事牵扯甚大,还请殿下回府吧。”
说完,梁师成对左右的禁军说道“来人,送殿下回府。”
几个禁军走到赵玉盘的面前,手一伸,喝道“请殿下回府。”
赵玉盘看着原本是她的家的皇宫,突然觉得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冰冷。
——朝会
完颜宗弼大摇大摆的来到朝堂大殿外,李用和陪着在一边站着,完颜宗弼看着四周围观自己的宋臣,见均为文官打扮的儒臣,不由笑道“难道宋国就没有勇士吗?怎么全是儒生?”
李用和解释道“四太子有所不知了,这宋国以文制武,武将地位低下,故而如此。”
完颜宗弼摇头说道“这文武一张一弛,本因互相辅助,怎能重文轻武呢?这宋军不能战的根源恐怕就在这里了。”
站在完颜宗弼后面的秦桧听了完颜宗弼的话,不由暗暗赞叹,他天生聪慧,因为官职低下,变学了多国语言,因此听得懂完颜宗弼和李用和的话。
“官家驾到!”随着梁师成的声音,殿门大开,鞭声三响,众臣入内,完颜宗弼按规矩留在了外面,等待赵佶的召唤。
没一会儿,里面便传来召见金国使者的吆喝声,完颜宗弼和李用和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完颜宗弼抬着头看着赵佶,李用和则是低着头,对赵佶拱手道“金国使者李用和、完颜宗弼见过宋国皇帝陛下,祝陛下万福金安!”
“大胆!金国使者为何直视天颜!”有御史出列喝道。
完颜宗弼眯着眼看向那人,见是一老年文官,便又看向赵佶。
赵佶咳嗽一声,笑道“金国使者不熟我宋国礼仪,无事,无事,金使此次来我宋国,所为何事啊?”
李用和拿出国书道“我国已擒拿了辽国国主耶律延禧,故而前来报喜,另外我国今年灾荒连年,希望贵国能提供钱粮给我国度灾。”
耶律延禧被抓的事情赵佶等人早已知晓,因此倒是不吃惊,但一想到宋国百年之敌就此灰飞烟灭,不由叹息不已。
赵佶看过国书,说道“你我两国,本是盟国,这借钱粮一事,本也不难,但我国近年也是灾祸不断,这”
完颜宗弼走上前,对赵佶拱了拱手说道“宋国官家,我听说你们宋国富裕到守城的士兵穿的都是丝绸,我们不过是要一百万贯,连给你修个园子都不够,哪里算多呢还是说你们瞧不起我们金国,不想给?”
赵佶看了一眼王黼,王黼便出列道“金四太子,你我两国为兄弟之国,如何会瞧不起贵国呢?
只是因为昔日你我两国结盟中便约好,灭辽后要给予我国燕云之地做为报酬,如今辽国已灭,山西诸地贵国却不言归还我国,如何让我国相信贵国和我国的友谊呢?”
完颜宗弼顿时怒道“云州等地是我金国将士用命拼回来的!如何能给?”
王黼又道“四太子息怒,且听我言,燕云之事乃贵国先帝和我国之盟约,我国上下为燕云付出了百年心血,何况此地为故汉之地,本应属于我国,只要贵国愿意让出云州等地,百万贯钱粮,随时可以奉上!你我两国也可成万年盟友,岂不乐哉?”
如果用百万贯换回云州等地,整个宋朝上下官员,没有人会反对。
完颜宗弼摇头道“你们宋国没有诚意,昔日盟书曰:无容匿逋逃,诱扰边民。但如今你等数路招纳叛亡,厚以恩赏。我国曾累疏叛人姓名,索之贵国,尝期以月日,约以誓书,一无所致。盟未期年,今已如此,万世守约,其可望乎?”
完颜宗弼的话让宋庭上下都有些尴尬,其实从守约上来说,宋国的确毁约的更多一些。
“那四太子觉得如何才算诚意?”童贯开口问道。
之前完颜宗弼说的叛人一事,其实就是在说他,童贯在边州不断收留辽国败兵以为军将,希望用这些人来制衡金人。
完颜宗弼也想不到什么,便看向李用和,李用和想了想,对完颜宗弼耳语几句,完颜宗弼大喜,对赵佶拱手道“自古结盟莫过联姻,听闻陛下有数女均是美貌,还请赐之!”
联姻?赵佶有些纠结了,让子女受点委屈是一回事,让女儿去金国是另外一回事,谁都知道,这一去就是不复回了。
蔡攸阴笑了一下,出列问道“此事还需礼部回话。”
礼部尚书蔡翛瞪了自己的哥哥蔡攸一眼,出列道“我朝官家虽有数女,但或已出嫁,或尚年幼,此事恐还需再议。”
完颜宗弼挥手道“也不用其他人,就前几日我见过的嘉德帝姬就好!”
“荒唐!”一个须发皆白的文官出列喝道“嘉德帝姬已嫁为人妇,如何能再配他人?”
完颜宗弼不解的问道“这许过人家难道就不能再和离吗?”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完颜宗弼,这话也说得出口?这也太无耻了吧?
李用和感觉有些脸红,但还是解释道“我朝风俗和贵国不同,只要不是亲母或亲女,即使是后母,亦可娶之,且女子仅比牛马价格略高,故而如此。”
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觉得金国当真蛮夷的可以,还不如已经汉化不少的契丹人。
赵佶纠结了,他丢不起这个人啊,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便看向王黼,使了个眼色。
王黼立刻明白了,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需慢慢商议,我国已经准备了酒宴来款待贵使,不如先去用膳吧。”
完颜宗弼一听,不禁想起来在琼楼吃的酒菜,笑道“你们宋人别的不行,这做菜酿酒的本事倒是一绝,走走走,我们吃饭去。”
只有人陪着完颜宗弼去用膳,赵佶召着童贯、梁师成到别殿说话。
童贯、梁师成见王黼等人都不在,知道这是极为私密之事,不可让外臣知晓。
梁师成见赵佶那个纠结的样子,就明白赵佶不是不想答应完颜宗弼,只是一来担心污了自己的名声,二来担心金人说话不算数。
梁师成最爱阴谋,便在赵佶耳边耳语几句,说下一个毒计。
赵佶摸着胡须,有些犹豫道“此事恐怕委屈了帝姬。”
梁师成劝道“我观那四太子也是爱煞了殿下,否则为何不求他物?殿下去了北国,也不会吃苦,日后史书青笔必不让昭君、文成独美于前!”
赵佶挥挥手道“那就这样办吧,务必小心一些。”
梁师成应了一声,便下去办了。
童贯见梁师成下去,对赵佶拱手道“官家,我观金人骄横,还是要小心为上啊。张觉的平州不能轻弃之!”
赵佶一想也是,这燕云十六州少了哪个都不算全功。
“如今张觉打的是辽旗,如归宋,恐金人来责问。”赵佶担心的是金国以张觉之事为借口,连其他的州府都不还了。
童贯便道“官家大可放心,如今微臣已经在太原、燕山等地练兵经武,只要三五年光景,即使金兵数十万来犯,也不怕他,到时候再让平州打出宋旗便是。”
——曾夤府
梁师成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了曾夤府,赵玉盘得知也不奇怪,只以为是赵佶派来关心的,便让人领着梁师成入府。
梁师成对赵玉盘拱拱手说道“殿下千岁,奴奉官家旨意,来给驸马送药了。”
赵玉盘领着梁师成来到曾夤的床前,曾夤看到梁师成,顿时想起来,梁师成按住他笑道“驸马爷,你还是别动了,官家知道你和殿下受了委屈,但这金国我们现在还惹不得,故而只能因公废私了,还请驸马和殿下理解官家一些。”
“公公说的句句在理,微臣深知雷霆雨露皆为天恩,不敢有一丝抱怨之心。”曾夤急忙解释道。
梁师成点点头,对赵玉盘笑道“久闻驸马平日便打熬身体,有那古儒之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亏得官家特地带来了林道长献上的丹药,也不知道驸马看不看得上眼?”
曾夤哪里敢说不要,连忙道谢,梁师成让一内侍拿出一个小**,递给曾夤,然后看着他,笑而不语。
曾夤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道“多谢官家赐药,微臣立刻服用。”
赵玉盘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等曾夤服下药丸,没一会儿,就看到曾夤本来还很苍白的脸红润了起来。
“好哇,好哇,果然是仙丹妙药。”梁师成哈哈的拍手笑道“好了,那微臣就告退了!”
赵玉盘和曾夤不疑有他,曾夤身体不便,赵玉盘又是女眷,便让管家送其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