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匕首架在脖子上,老族长的脸色刷的白了,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胡桂扬向同样呆若木鸡的高小六说:“前面带路。”
高小六大怒,“胡桂扬,你怎么……”
“我怎么了?”
“你、你……快把匕首拿开!”高小六握紧拳头,却不敢真上前,“我们待你不薄,每天有酒有肉,你说要见族长,我信任你,才将族长请来……”
“我是怎么到这儿的?”胡桂扬问,手中的匕首丝毫不松,老族长歪着脖子,同样纹丝不动,连嘴都不敢张开。
“你是……”高小六面红耳赤,一半是因为愤怒,一半是因为羞愧。
胡桂扬是被迷晕之后绑来的,相处得久了,高小六早忘了这件事,现在被提起来,他一下无话可说,“你、你想干嘛?”
“我说了,前面带路。”
高小六望向索桥,“将军严令,不准你出去半步。”
“将军重要,还是三太爷重要?”
高小六又被问住了,衡量再三,只得向索桥走去,愤愤地说:“胡桂扬,你若敢伤着三太爷,我们全村人都饶不了你。”
“只要你们肯听话,我保证还你们一个完整无缺的三太爷。”胡桂扬轻轻推了一下,“三太爷,走吧,慢点,小心脚下的石子儿,咱们不急。”
老族长颤颤微微地往前挪。
索桥不稳,胡桂扬稍稍移开匕首,另一手牢牢抓住老族长的胳膊,一步一停,终于平安过桥。
近一个月来,胡桂扬第一次离开那座小小的山峰,虽然脚下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还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慨道:“总算自由了。”
他自由了,换成另一个人不自由,老族长沉默半天,这时开口道:“胡官人……”
“三太爷客气了,我不是什么‘官人’,叫我胡桂扬就行。”
老族长犹豫半天,说:“胡桂扬,我把自己家里的猪都杀了,就是为了让你每天都能吃上肉。”
“谢谢,等我走的时候,会给你留下银子,十两够吗?”
“跟银子无关,我们这里也用不上银子,那个……”
胡桂扬轻轻拍了一下老族长的肩膀,将匕首又移开一点,“将心比心,你们一片好心,我也是一片好心,只要大家配合,我绝不会伤你。”
老族长哽咽道:“我有两个儿子、三个闺女,还有三个孙子、两个孙女、四个外孙子、两个外孙女,一大家子人,都需要我照顾……”
“看出来了,你肩上的重担不轻。”胡桂扬推着老族长往前慢慢走。
高小六在前方带路,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一会咬牙切齿,一会眼泪汪汪,胡桂扬这一招,让他非常难堪。
小路曲曲折折地往下延伸,走出没多远,回头就已看不到“将军府”,路越走越平坦,两边开始出现田地,时近正午,田地没人干活,只有几个孩子在放牛,嬉戏声远远传来,却看不到人在何处。
走出三四里,前方的山坳里出现一座小山村,屋子依山而建,规划得甚是整齐,村里村外到处都是花草树木,只有炊烟袅袅的时候,才会向远方显示自己的存在。
“好一处世外桃源。”胡桂扬衷心赞道,觉得生活在这里的人应该很幸福。
老族长哼哼两声,至少现在的他一点都不幸福。
“嘿,小六子。”远远地有人打招呼,很快看到了后面的老族长,“三太爷……咦,那是……这是……”
胡桂扬将老族长抓紧一些,匕首也向脖子移动一点,“高小六,去村里通知大家,都去……你们平时总有聚会的地方吧?”
“村头有座祠堂。”高小六冷冷地说,满脸委屈。
“让大家都去祠堂,我有话要说。”
高小六加快脚步进村,与迎上来的几个人说话,那几人无不大吃一惊,向老族长这边看了一眼,马上跟着高小六进村。
胡桂扬押着老族长走在后面,“带我去祠堂。”
祠堂是一座普通的草房,门前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旁边放着石碾等物,秋收的时候这里是晾晒粮食的场院,村里偶尔有大事,也在这里进行。
今天非年非节,又没有重要人物过世,突然召集众人前来聚会,不免引起诸多惊诧,等到听说老族长被人绑架,所有人又都惊慌失措,尤其是老族长的众多家人。
老族长之所以成为老族长,不只是因为年纪大、辈分高,更重要的是儿孙众多,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最先跑来,手里握着镐、锹、棍、棒等物,男人叫嚷,女人哭嚎,要与绑架者拼命。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高小六劝了几句,结果却挨了几脚——都怨他,老族长才会落入外人之手。
眼看聚来的人越来越多,胡桂扬大声道:“所有人闭嘴,听我说话!”
连喊几遍,没人听他的,胡桂扬只好对老族长说:“你下令。”
“大家……”老族长的话立竿见影,才说出两个字,吵闹最凶的几个人首先闭嘴,扑通跪在地上,“爹”“爷”叫个不停。
“大家安静,胡、胡桂扬有话要说。”老族长也不想再叫“胡官人”了。
陆续还有人赶来,但是都站在后方,不再哭闹。
所有目光都看向老族长身后,胡桂扬被高含英掳来就已经令全村人感到好奇,今天第一次在全村人面前亮相,竟然绑架了老族长,更是让所有人不得不多看两眼。
胡桂扬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了一会,开口道:“请所有人都到这里来,一块守夜,明天一早我就放了三太爷。”
空地上一片安静,没人接话,连刚才要死要活的老族长家人也不吱声。
“我以性命担保,肯定会放人,但你们不要试图抢人,那样的话,我就只能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