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扬开门出屋,任榴儿呆坐在桌边,再没开口。
韦瑛果然派来两人,花小哥与一名番子手,正坐在客厅里吃零食,怀里揣着赏钱,嘴里聊着闲话,心里自然都不着急,看见胡校尉进来,反而有些失望。
“还以为你能多睡一会呢。”花小哥过来搀扶。
“不行,大宅子住惯了,在这种小屋子里睡觉会做噩梦,走,回赵宅去。”
“呵呵,赵宅也就是院子大些,屋子跟这里差不多……小心点门槛。酒量不好,干嘛要拼命喝?”
“这些话等你母亲来问,你专心点儿。”
番子手不吱声,拱手向袁茂告辞。
在大门口,胡桂扬推开花小哥,“去牵马来,我自己站得住。”
袁茂走近,拱手道:“招待不周,请多包涵,胡校尉慢走。”
胡桂扬小声道:“记住我的话,你带进家门的不只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大麻烦、大危险。”
“我明白。”袁茂以为是春院那边的事情。
胡桂扬摇头,“你不明白,这危险还没有显露出来。你这么聪明,仔细想想,她急急忙忙地离家,是为了私奔,还是为了逃命?”
袁茂一愣,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马牵来了,胡桂扬拍拍袁茂的肩膀,笑道:“改天去赵宅吧,我请客,新来的花大娘子手艺极佳,比得上酒楼里的厨子。”
“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叫上老道。”
“只要别打扰胡校尉查案就好。”
“不打扰,任何时候喝酒都比查案重要。”胡桂扬笑了笑,翻身上马,晃了两下,差点掉下来。
“胡校尉,你真行吗?”花小哥很不放心。
“驾!”胡桂扬的回答是纵马驰骋,天色已黑,街上没有行人,马可以随意奔跑。
花小哥低声道:“这要是碰到巡夜的官兵……嘿,他自己就是官兵,当锦衣卫真好。袁校尉,告辞了,我替主人谢谢袁校尉的招待。”
回到赵宅,胡桂扬的第一件事是小解放水,然后直奔后院卧房,倒在床上就睡,酒劲还是没完全过去。
花小哥替他脱掉靴子和外衣,盖上被子,回到前院向母亲复命,自从异人打架之后,他宁肯在前院过夜。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胡桂扬勉强爬起来,对昨晚的事情记不太清,愁眉苦脸地坐了一会,穿衣穿靴,看到准备好的清水,于是洗脸漱口,感觉精神许多。
二进院的正厅里,韦瑛正与几名番子手说话,见到胡桂扬,立刻挥让手下人退出,起身笑道:“胡校尉睡得好吧?”
胡桂扬摇摇头,哑嗓说道:“好像死过一次。”
“别怪我多嘴,酒不能这么喝。”
胡桂扬堆在椅子上,茫然道:“我得多喝,争取将一辈子的酒喝完,要不然多吃亏啊。”
韦瑛叹息一声,“别太着急,离一月之限还远着呢。”
“可我已经没什么可查的了,只能去楼家看看。”
“行,反正离这里不远。”韦瑛无事一身轻,还有点同情胡桂扬,愿意陪着他一块瞎跑。
花小哥探头进来,“胡校尉,现在吃饭,还是跟午饭一块吃?”
“现在吃,吃完就走。”
胡桂扬吃了一碗剩粥,与韦瑛一块出厅,马匹已经备好,就等主人骑上去。
袁茂也来了,牵马等在大门外,先向韦瑛拱手,“在下拜见百户大人。”
韦瑛还礼,“我现在是胡校尉的‘跟班’,咱们只查案,不论职位高低。”
胡桂扬同意,“对,论来论去,将案子都给耽误了。袁茂,你来干嘛?”
“我原说元宵节之后过来帮忙,如今家中的事情提前处理完毕,左右无事,从今天开始,跟你一块查案吧。”
“想清楚了,我手上的案子都不好查,而且现在线索少得可怜。”
“我只是帮忙,奔走效劳,查案还是胡校尉一个人做主。”
胡桂扬向韦瑛笑道:“他跟你一样。”
韦瑛道:“我只旁观,袁校尉肯定比我做得更多。”
三人同时大笑,谁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各自上马,奔往楼家所在的堂子胡同。
离着的确不远,三人骑马很快赶到。
楼耀显虽是驸马,出身却不显赫,家里没有深宅大院,只是一座极普通的四合院,丧事在这里置办,大门上贴着白纸对联,挑挂招魂幡,与左邻右舍的红火形成鲜明对比。
驸马死得并不光彩,楼家人没有脸面,十分害怕锦衣卫,一见三人纷纷下跪,有问必答,却都不得要领。
胡桂扬没问出什么,只知道楼驸马爱玩,时常不在家,家中只剩寡母,谁也管不住他。
三人送上赙金,走出楼家,胡桂扬苦笑道:“敢情咱们就是送钱来了,你们两个好歹见过生前的楼驸马,我跟他从来不认识。”
“是你要来的。”韦瑛提醒道。
胡桂扬牵马慢行,“看来我只好回赵宅,等刺客再次登门。”
“还有一个人,应该去查一下。”袁茂平淡地提出建议,事实上,他正是为此而来。
“还有被我忽略的人?是哪位?”
“朱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