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八百里加急下达苏州后,李鸿章同一天收到了消息。端坐在书房中阴沉着脸拳头握的咯吱作响,周馥立在一旁犹豫了下,还是拱手谏言道,“大帅,此事事不宜迟,要是让他们被带到京城受审,那我们就算是走到头了啊。”
“怕什么,老夫要是有事,他乔志清能脱得了干系。苏州新政,哪一条不是违背祖制的大罪。”
李鸿章大骂了声,重重的拍着书桌站起身子。他一心向圣人之道看齐,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可是此时,他却失态了。
“大人要明白,我们和乔志清不一样。乔志清是反心毕露,明摆着和朝廷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而您不一样,您心里装着朝廷。朝廷要拿乔志清的罪,乔志清一定会反,而您却还会忠于朝廷。所以此事我们犯不上跟乔志清鱼死网破,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周馥在一旁给他宽心,他知道李鸿章一定会咽下这口气闷气,不然他就不会是李鸿章了。
“你说怎么办?如今我们已经和乔志清撕破脸了,他自然不会对我们手软的。”
李鸿章深吸了口气,果然面色又恢复了平静,淡定的坐下了身子。
“大人怕是忘了,前几日我们刚刚抓获一名女刺客,属下已经查明她就是在洋人租界行凶的人之一。而且具目击者的供词来看,此事一定和乔志清有莫大的关联。据属下了解,凶手用的武器世所罕见,也只有清字军配备。我们不如把女凶犯提上来再审,要是她真的和乔志清相熟,依照乔志清的性格,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正好我们可以用这个女人当做筹码,让乔志清把那件事给抹干净了。如果他们没有关系,那我们就和乔志清拼死也要除掉这几个祸患,总之不能让他们活着赴京城受审。”
周馥阴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好吧,你尽快去落实这件事,最好还是乔志清自己解决。要是这些人不明不白的死了,朝廷会更加的怀疑老夫。乔志清这时要是再煽风点火,老夫就是百口莫辩了。”
李鸿章提醒了句,有些疲倦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挥手示意周馥退了下去。
上海县衙大牢
周馥带着衙役在一间女牢的门前停住了脚步,那女犯穿着一身灰布囚服,满身子全是被鞭抽过的血印,披头散发的带着枷锁,虚弱的靠在墙壁上奄奄一息。但饶是如此,也掩盖不住她那秀丽的脸庞,和健美白皙的身材。
衙役把牢门打开后,周馥厌恶的用袖子捂着鼻子走了进去。
“周秀英,你还不认罪吗?”
周馥冷冷的询问了一声。
“你们这些认贼作父的走狗,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秀英吧嗒了下嘴唇,干咳了几声,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顿出。
“你虽为一介女流,但在大刑面前不失为一条好汉,老夫是打心里里为你可惜。只叹你一身的青春美貌,却早早的化归尘土,你自己不觉的可惜吗?”
周馥叹了口气,吩咐衙役给周秀英脖颈上的枷锁打开。
周秀英顿觉轻松的直了下腰,冰冷的看着周馥回道,“我只恨没有亲手宰了李鸿章那个狗贼,为我们小刀会的兄弟报仇。”
“我知你性子刚烈,也没想你能认罪悔悟。今日来我是想告诉你,江苏总兵乔志清已经派人亲自来接你了,你今日就能离开这里。”
周馥眼神如炬的紧盯着周秀英的反应,周秀英听到乔志清的名字后,果然颤抖了下肩膀,摇着头嘶声喊道,“不,你不要再套我的话了,我和乔大人没有丝毫的关系,你要杀就杀,我什么都不知道。”
“乔大人?周姑娘叫的可真心亲热啊。”
周馥一下便看出了端倪,肯定周秀英和乔志清有莫大的关系。
“狗官,你不冤枉乔大人,事情都是我周秀英一人所为。”
周秀英双目眐圆的咆哮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额头朝牢壁撞去,顷刻间血溅三尺,晕死的滚落在了地上。
“快,快把她抬出去医治。”
周馥看着这个刚烈的女人,第一次从心底里感到莫名的战栗。
女牢一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周秀英的耳边只剩下噪杂的响动声,接着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周秀英在昏迷中,似乎进了一片仙境之中。一座高耸的山峰直立眼前,银色的瀑布飞流直下。周围云雾缭绕,草木盛开。在瀑布的前面直立着一位衣带偏偏的俊俏公子,背对着周秀英垂着头闭目沉思。
“志清,是你吗?”
周秀英忍不住对着那公子询问了一声,那背影像极了她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那公子毫无反应,仍是旁若无人的背对着身子。周秀英皱着眉终于忍不住朝他的身边走去,刚走近他的身边,那公子便随着眼前的景色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周秀英才慌张的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道悬崖之上,脚下一滑,便朝那万丈深渊跌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