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只马蹄踩踏着倒在地上的人马的身体冲过去,那些人有的本有逃生获救的机会,因为他们很多人只是因为战马中箭而摔下马来,并没有受致命的伤害。然而,他们躲得了箭支,却躲不开己方战马的铁蹄。哀嚎和绝望声中,他们被战马撞倒在地,被铁蹄践踏而过。在一声声惨叫声中,被马蹄铁踏的血肉横飞,直至践踏成一团血肉之泥。
五十步!禁军骑兵们开始齐声呐喊,长刀高高举起,如一片金光闪闪的树林。只需再过数息,也就是喘那么几口气的功夫,他们便可以将长刀砍在那些近在迟尺的对手的头脸上,宣泄这清晨到午时被他们埋伏戏弄的耻辱。
然而,这咫尺之间的距离,却如同远在天涯般的遥远。虽然只是喘息几口的时间便可抵达,但很多人在下一刻便是想喘哪怕一口气,都成了一种无法达成的奢侈的愿望。
火器开始轰鸣,黑烟开始升腾,轰鸣声响彻天地。空气中又多了一种味道,那是火药燃烧时的刺鼻气味。禁军骑兵们手上插满弩箭的木圆盾开始爆裂成碎片,不计其数的铁钢珠铺天盖地而来,在空中形成了一片铁弹弹幕。禁军骑兵人马身上开始爆发出无数的小血花,迸裂飞溅的血肉在空中形成了粉红色的血雾。整个冲锋阵型的前方兵马都在一瞬间笼罩在这血雾之中。
像是有人挥舞巨大的镰刀在娇嫩的长草上割过,战马和骑手一个个滚翻倒地,在血泊之中翻滚哀嚎。热.兵器对冷兵器,这根本就是不公平之战,掌握着火器秘密的林觉一方,再一次让愚蠢的对手了解到碾压的威力。
其实林觉手中握有火器已经不是秘密,吕中天赵德刚等人经历过京城武学堂攻堡垒一战,他们目睹了那一战对方火器的凶猛,理应有所警觉才是。可是,他们却过于自信于自己的实力,或者说
总是以惯性思维思考。在他们的脑海里,总是将兵力的多寡作为战斗胜利的评判标准。总以为己方兵马是压倒性的优势,而对方无论手中火器多厉害,总只是少量。
他们并不知道一柄火器的威力如何。倘若他们稍微做些功课,当知道一柄火器在适当的距离下会很轻松的将十几名手持刀剑全副武装的士兵轰杀。热.兵器对于冷兵器,那是一种降维打击。就好像两人相博,一方被束缚住手脚,对方却手拿利器一般,完全没有胜利的可能。
倘若他们再肯多想一些,也当从那晚的兴国寺大街上的血战吸取教训。他们应该明白,杨俊当日的失败正是和眼前局面相类似。在林觉提出要正面为敌的建议开始,他们便该多想想林觉为何肯这么做,难道智计多谋诡计多端的林觉会肯在明知吃亏的情形之下同意进行一场愚蠢的正面对决?他们太不了解对方,太不了解自己,也太不了解眼前的局面了。
所以,眼前的局面便是他们自高自大愚蠢不智所要付出的代价。
在火器的轰鸣声中,距离林觉等人守卫的阵型前方二三十步之外,那是一片死亡地带。无论多少人马冲锋而来,都无一能冲过弹幕的封锁。还是那句话,火器虽然数量不多,但林觉等人却无需担心对方人数的优势,无需分神对付其他方向,只需集中所有火力射杀前方冲来的骑兵即可。
林觉并非嗜杀之人,更何况这些都是朝廷的禁军。但是林觉此刻却又不得不下令毫不留情的射杀所有冲来的骑兵。他必须要让对手明白,追击自己是多么愚蠢的决定。他要彻彻底底的震慑住对手,这样今后数日的进山之路才会更加的安全。大批辎重家眷人员还在前方不远处,林觉不能让官兵追上大队人马,不能让他们将己方视为待宰的羔羊一般随意进攻。所以,他要让对手感到敬畏,要让他们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不会轻易的进攻。因为林觉明白,一旦对方不顾一切的进攻,自己是根本抵挡不住的。要让对方敬畏谨慎,则必须要给予凶狠的打击,让他们感到恐惧。
所有人都被战场上的惨烈惊呆了,这两天,军中对于林觉等人手中火器的描述充斥着各种流言。经历过长街之战的人对于当天的情形心有余悸,他们跟其他士兵谈及那天的交战都满是敬畏和恐慌。但是,这只兵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并没有参与当天的长街之战。马军司编制六万多人,当日参与围剿小王爷的骑兵不过八千人。长街之战的那天的骑兵也属于北内城防卫体系。而这一支骑兵是外城驻扎的兵马,当日未曾经历过此战。所以,对于军中这些言论,众多骑兵们是不信的。
没有人会相信,在数千骑兵的冲击之下,区区几百人能够活命,并且全歼了冲锋的两千兵马。这在经验常识之中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那可是大周精锐的骑兵禁军啊,对方除非有鬼神之力,否则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