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
败像已现,副帅白奇和马青山都觉察到了这一点,他们知道,必须尽快做出决断,进行突围了。若是再拖延下去,全军溃败,士气大丧,便要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两人立即向杨俊建议突围,然而杨俊此时却已经红了眼,他不愿接受失败的结果,厉声否决了两人的提议。但正南方向的溃败他也看在眼里,杨俊为了挽回败局,下达了让何传宗率领仅剩的两千亲卫营骑兵顶上去进行反击。杨俊认为,前面的溃败是因为对方骑兵冲锋步兵阵型所致,而非其他原因。只需稳住局面,抵挡住对方骑兵的冲击,便可制止溃败之势。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便要动用最为精锐的亲卫骑兵营才可以。
何传宗丝毫没有犹豫,他从孩童时便跟在杨俊身边,杨俊便是他的父亲,便是他心中的偶像,是高不可攀的高山。对于杨俊的每一个命令,他都无需做出任何的思考,只不折不扣的完成便是。两千亲卫骑兵营冲向了前方逆行败退的大量步兵的阵型,朝着正南大道上汹涌冲杀而来的辽军骑兵猛冲过去。
毫无疑问,整个大周军中,杨俊的亲卫营无疑是战斗力最为强悍的一只兵马。虽然他们的人数并不多,但却个个是精锐。之前的攻城作战,五千亲卫营兵马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硬闯城门,展现了极高的作战能力和悍不畏死的精神,让韩德遂不得不亲自调集大量兵马下城围杀,从而给了攻击城墙的大周兵马机会,一举突破了城墙。但是,亲卫骑兵营的损失也是巨大的,五千人损失过半,到现在只剩下了两千余人了。
这两千人依旧展现了他们凶猛和犀利,面对铺天盖地的宛如管涌一般奔腾而来的辽国骑兵,何传宗率领两千骑兵硬生生的顶住了洪流,就像是一根中流砥柱一般,将奔涌而来的敌军骑兵强行堵住。骑兵们手中的长刀起落,浑身浴血,杀的辽军哭爹叫娘,惨叫连天。在极短的时间里,何传宗等两千余亲卫骑兵便杀死了三千多人。整个街口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堆积在一起,被马蹄人脚践踏成血糊糊的一片,到处鲜血横流,街道两侧的阴沟里都是小溪一般流淌的殷红的血水。
杨俊大喜过望,大声对着白奇和马青山吼叫道:“看到了没有?这才是和辽人作战的正确战法。他们凶横,咱们要比他们更凶狠。瞧瞧何传宗他们,这才是作战。两位若是再说什么撤退的话来泄我军的士气的话,本帅将军法行事。”
白奇和马青山叹息无语,杨元帅怕是真的脑子发热了。完全靠着何传宗等人的勇猛才止住了正南大街街口的颓势,但是杨元帅似乎看不到其他街口的局面,那里大周的兵马已经节节败退,正被迅速的压缩在皇宫外围的环形广场上。一旦所有的兵马都被迫退回广场,对方便可以像屠狗宰猪一般的屠杀大周兵马。而所有的街道出口被对方封锁后,连突围都成为了不可能。何传宗所率的亲卫骑兵营虽然强悍,但他们也只有两千人而已,充其量也只能抵挡一处而已。
何传宗等人在正南大道街口所向披靡,几乎是无敌的存在。两千骑兵不但阻止了对方的进攻之势,而且发动了反冲锋,将对方的骑兵阵型冲的往后压缩。再斩杀千余名骑兵之后,他们已经在长街上冲出了近两百步,将对方的密密麻麻的骑兵逼退了两百步。
此时此刻,西侧一座两层小楼的顶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皱眉看着正南大街上的战斗。看到何传宗势如破竹,长枪连挑,辽军骑兵纷纷被他杀死挑飞的英姿时,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不懂么?那厮神勇,正是整支骑兵的主心骨,杀了他,对方士气便大散。耶律族长,你不是说你的族中神箭手多的是么?这时候不叫他们出来动手,还等什么?”那老者抚须沉声道。
一名身材肥胖,身着盔甲的中年人笑道:“韩宰相放心,这事儿还用您教么?他们冒进两百步,已然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了。我早已命弓箭手上房准备了。”
老者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还等什么?他们杀的可都是你部落的人手呢。”
那耶律族长点头道:“这便动手。”
那族长转身取弓,朝着天上射出一只响箭,刺耳的啸叫声中,下大街两侧的十几间屋舍上冒出了无数的人头,每个人手中都弯弓搭箭,对着街道上正切瓜砍菜一般杀敌的亲卫骑兵们。
“不好,快撤。”何传宗看到了屋顶上冒出的人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带人冲的太深了,已然冲杀了数百步,深入了街道深处,此乃大忌。他只需阻挡辽军占领街口,让己方步兵占据两侧的高处封锁街道便可。这已经太冒进了。
箭支如雨而至,无数的羽箭划破空气铺天盖地而来。大周亲卫骑兵们即刻做出反应,拨马前队变后队撤离的同时,举起盾牌遮蔽。战马翻滚嘶鸣声中,人马中箭倒地,乱成一片。
何传宗将长枪舞动的风雨不透,十几
只射向他的箭支根本无法伤他,尽数被磕飞。
“立盾!”何传宗吼道。
骑兵们迅速将马臀处悬挂的盾牌取下,组织起盾墙防御箭支,箭支虽然密集,但对骑兵的伤害却着实有限,骑兵们迅速的往后退去,看起来颇为有序。
“那个人必须死。”远处屋顶上的老者皱眉道:“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遵命!”耶律族长躬身点头,转身下令。
所有的弓箭手在不久后便将弓箭对准了队伍后方的何传宗。何传宗冲杀时在最前面,此刻撤退时他却在队伍的最后面。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举起盾牌遮蔽身子,因为他有一杆长枪在手,舞动的密不透风。他对自己的武技很自信,在冲入城门洞之时,他的长枪便没有让任何一支箭飞进他的身侧。
何传宗觉察到了危险,那是一种被无数的毒蛇昂起的头,用空洞恐怖的双眼盯着你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人汗毛倒竖,恐惧无比。
“嗖嗖嗖!”
下一刻,无数的箭支从房舍顶端激射而下,这一次,所有的箭支便只有一个目标,便是在队伍后方的何传宗。他太显眼了,之前杀人也太凶悍了。他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座山一般,修长的身体健硕无比,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手中的那柄长枪在不久前已经夺去了至少三十名辽军的性命。就算没有上边的命令,射向他的箭支也比别人多的多。何况此刻所有弓箭手得到的命令是:“不管其他人,只射杀此人。”
何传宗做出了他这一生最为正确也是最为错误的决定。他没有选择硬抗这无数射向自己的箭支,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抵挡这么多的箭支的攒射。所以他第一时间跃下战马,缩在了马腹之下。
那匹高头战马甚至连悲鸣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四面八方攒射而至的箭支射的浑身密密麻麻,成了一只豪猪。马腹下的何传宗躲过了这一劫,但是战马倒下的同时,他也没有了座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