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振邦微笑道:“对此,当日在座宾朋也有质疑,但吕相却说一点也不为过。吕相说这林觉论文采,可称冠绝天下。十几岁写出《定风波》一首词,翰林院诸夫子自愧不如。《水调歌头》一首出世,更是从那以后,无人敢写中秋月。更别说他蟾宫折桂,科举高中状元了。便是凭他的文采,便已经凌绝于世间众人了。”
完颜阿古大嗤笑道:“什么狗屁诗文?那顶个屁用?能抵挡铁马金戈,能抵挡刀光剑影么?能为你们大周人抵挡敌人的进攻么?本人不会写诗作词,那又如何?并不妨碍我攻入你们大周,攻到你们的京城之下。”
柳振邦咂嘴心道:跟你这样的人能说出什么道理来?倘若世间人都如你这般,那岂非是虎狼横行之世,有何意味可言?时间正是有了诗词音律书画歌舞这些东西,才显得多彩而丰富,才有趣有意义,你这种武夫懂的什么?
但这话可不敢说出口,只点头道:“完颜大首领说的很是,笔墨抵不过铁蹄刀枪,确然如此。不过,这林觉可不仅仅是文采上冠绝天下,吕相说他的智慧谋略也都极高。当年海东青等一干海匪盘踞浙东海岛,朝廷二十多年未能剿灭,这林觉献策于朝廷,自领百余敢死队深入匪巢之中。和宁海军里应外合,剿灭五万海匪,除却朝廷心头之刺。那是那林觉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完颜阿古大知道此事,微微点头道:“这件事确实有些本事,值得夸耀。不过也不能因为这点事便说他是天下第一英雄吧。那要这么说,我完颜阿古大率数百骑同耶律宗元十几万人周旋,比他可难多了。”
柳振邦道:“那可不止于此。那林觉入仕之后,起起伏伏,不得重用。但就是在短暂的仕途之中,他依旧做出了参与变法,平息青教之乱等惊天动地的事情。变法之事与其说是严方二人主导,不如说林觉是严方二人身旁的智囊。很多新法条例都是林觉提出的,严方二人都没想到的细节,此人却想的清清楚楚。青教之乱更是此人力挽狂澜,在京北阳武和京西兴仁府两战以少胜多奠定胜局,足见其谋略武功之高。已故大周枢密使杨俊便不讳言的说过‘林觉此人领军作战不守成规,自有一套,谋略朝前,运筹精细,作为他的对手,必是一件痛苦之事。’。杨俊从未在领军作战上佩服过其他人,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一斑。”
完颜阿古大笑道:“那是你们没见过世面,以少胜多便了不起么?我从几百勇士起家,到现在数十万大军追随于我,这当中经历了多少以少胜多的战事?这等事在我面前可不算什么。”
柳振邦笑道:“这些事确实在完颜大首领面前不算什么,但这确实是林觉的本事。况且他的本事不仅于此。那林觉叛出朝廷的事情完颜大首领知道么?”
完颜阿古大哈哈笑道:“难道这也是他成为吕中天推崇的理由么?”
柳振邦摇头道:“完颜大首领说笑了,叛出朝廷当然不是被推崇的理由,但其在这前后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让吕相赞叹且佩服的地方。大首领,你能想象,那林觉只凭
数千人手便冲破京城内外城二十万禁军的围追堵截逃出京城么?你能想象那林觉发明出了一种极为凶狠的火器,拼着百余人手持火器,在长街上射杀禁军精骑两千么?吕相说,光是他手中的那种火器的发明,便足以颠覆整个天下的作战格局,还好据说那物制造极难,且所费不菲,难以普及。否则,那林觉有此物在手,还不纵横于天下,无人能敌么?光凭他制作出强力火器这一点,可见那林觉的智慧便高处当世任何一人了。更别说他似乎早就洞悉了局面,在入仕之前便在伏牛山中营造巢穴,关键时候叛逃而出藏匿于伏牛山中。据说,咱们三家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林觉已经挟郭氏皇族,借其皇族之名高举大旗,招兵买马。现在伏牛山中军民百姓已经数十万之众,他们的所谓‘落雁军’也超过十万了。吕相说,他不能不佩服这个人,一次次的将死局盘活,一次次的死里逃生。其行事既谨慎又大胆,既未雨绸缪又不守成规,着实让人难以捉摸。现在他已经具备了争雄天下的资本,但可怕的是他没有任何的动静,像一头野兽暗暗的窥伺着我们三家自相残杀,等着出来收拾残局。吕相说,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知进退,善谋划,百折不挠,九死而不折。砸不扁,锤不烂,你稍有疏忽,他便成为你的心腹之患,让你寝食难安。这样的人除了让你恐惧之外,难道不该感到钦佩么?抛却好恶,这样的人难道当不起英雄人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