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消息,立即通知我!”萧金衍将自己暂住之所,告诉了郭城,郭城面露为难之色,“若是让李院长知道,我们很难办啊。”
“若有什么事,尽管我身上推!”
萧金衍离开了瓷器铺,心中暗想,务必要在其他人之前,找到宇文霜,否则以她现在的处境,遇到麻烦,恐怕很难脱身。
宇文霜啊,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否则我如何向你父亲交代?可如今,茫茫人海,我又如何去寻你?
萧金衍知道,此事急不得,少不了要动用古邦人在西京的力量,既然阿里兄弟答应了自己,以草原人的性子,想必不会食言。
与中原的城池不同,西京城内,寺庙繁多,其中以藏传佛教为主,西楚人在定居西京之后,将在藏传佛教定为国教,与西域藏传保持颇为密切的联系。也正因如此,招摇山之战,西楚请来了西域喀巴活佛前来助阵。
路上僧侣抬头可见,在楚国,僧侣地位极高,仅位于皇室、贵族之下,与士大夫平级,多数百姓见到僧侣,都十分恭敬的让路。
街头闹市间,忽然听到有人吵架,萧金衍望去,原来是几个泼皮无赖,在围殴一个乞丐。
那乞丐抱头喊道,“不要打,不要打,我是活佛!”
“我呸!你是活佛,我还是死佛呢!”
“我是如假包换的喀巴活佛!”
萧金衍听到这句话,才注意到那人,一身破烂不堪的喇嘛服,蓬头垢面,下肢全无,不是喀巴活佛又是何人?招摇山一战?,喀巴被自己师兄一剑劈为两半,想不到才几个月,原本骑白狮仙风道骨的他,竟落到了这般田地。
“喀巴活佛?他老人家早已羽化,还送了宝雁塔一块舍利子呢,你哪里来的臭乞丐,竟敢亵渎活佛!”
“什么?舍利子?”喀巴活佛欲哭无泪,“没死,哪里来的舍利子?”
“据西域僧人说,他的佛身,被白狮驮回到了大量寺,只剩下半截绳子,他乃得道大能,就半个佛身,焚化之后就出了三斤舍利子!如今舍利子在世面上一块难求,宝雁塔还
是靠皇室的关系,才弄来了巴掌大小的一块。”
另一人道,“走吧,跟个臭要饭的说这些作甚!”
“等等!”喀巴抱紧其中一人大腿,道,“就算如此,你们几个行行好,赏几枚铜板,我去买个包子可好,佛祖说,日行一善,胜造七级浮屠。”
那人一脚将喀巴踢开,骂了几声,才悻悻然离去。
萧金衍见状,来到喀巴身前,“活佛,咱们又见面了!”
喀巴活佛认出了萧金衍,道,“是你?”
……
包子铺。
喀巴饱餐一顿,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嗝,道,“不吃了,没胃口!”
萧金衍心说三十个包子落腹了,还说没胃口,若真放开了吃,还不把包子铺吃倒闭了?
“大师,你怎得落得如此田地?”
喀巴怒道,“你是来取笑本活佛的嘛?”
萧金衍连道不敢,“招摇山一战,在下对大师的武功十分敬仰,能够亲眼目睹,在下受益匪浅,见大师今日落难街头,于心不忍,才斗胆请大师吃饭。”
喀巴冷哼一声,“气死本佛了,伙计,再来十个包子!”
一顿风卷残云,喀巴活佛这才消气。
自招摇山一战后,眼神不好的白狮子拖着他下半身跑掉,喀巴活佛一路风餐露宿,沿街乞讨,逃难到了西京,本想投靠宝雁塔的门徒,谁料对方非但六亲不认,还将他赶出门外,落得流浪街头的地步。
李纯铁那一剑,过于狠辣,直接斩断了他脉络,如今喀巴活佛武功尽失,如废人一个,讲到伤心之处,竟落下泪来。
萧金衍无暇听他胡言乱语卖惨,他之所以请喀巴吃饭,是因为在招摇山上发生的事,他始终想不通,为何皇帝对宇文天禄忽起了疑心,而以西楚、北周的力量,又怎么会请得动喀巴亲自出手?
他出口相询,喀巴闻言,气得肚子直捋肚子,骂道,“直娘贼,你们皇帝老儿,才是天下最阴险的小人,若不是他承诺,要在京城中修喇嘛寺,本佛会亲自出手?谁料,宇文天禄与李纯铁早已串通好,做戏给我和赫连良弼那傻缺看的,可笑我们被人卖了,还替他数钱!”
萧金衍更是疑惑。
若真如此,李纯铁、宇文天禄联手,这两人根本没有丝毫存活的可能,可两人明明可以杀他们,却偏偏留下他们性命。
在当时,李纯铁要杀宇文天禄之心也不似作伪,直到宇文天禄说出了定州之事,李纯铁才改变了主意。
放走宇文天禄后,李纯铁向皇帝复命,宇文已伏诛,才有了朝堂之中那一番大动作。这其中,必然有他遗漏未知的事情。
难道又与那座山有关?
他问喀巴道,“你可听说,当年我师兄率中原武林高手前往书剑山之事?”
喀巴有些不耐烦,“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当年李纯铁曾找过我,但我是见识过那些苦行僧的剑法的,所以没有跟风,否则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风凉话?”说起李纯铁,他又骂道,“你师兄当年率人去攻打书剑山,恐怕也没安什么好心。”
萧金衍听他诽谤师兄,心中不悦,这家伙不过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不过他落到这般情景,也是拜师兄所赐,说他两句坏话,也不足为过。
又聊了片刻,问不出有用的消息,萧金衍取出阿里送他的一些银子,递给了他,“好好活下去!”
喀巴道,“活着干嘛?继续要饭嘛?”
萧金衍被他一句话噎得够呛,又将银子收了回来,“生死有命,好自为之。”
喀巴道,“我这副模样,就算回到西域大量寺,怕也不会为他们所容,本来我想吃完这顿饭,就找个地方跳下去,前往西方极乐世界。”
“祝你好运。”
“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喀巴活佛道,“我算是看透了,这狗日的人间,恐怕也撑不了几年了,我要活下去,亲眼看到这个世间,沦为人间地狱!”
萧金衍咂舌,“你是出家之人,满口污言秽语,怎么这么大怨念?”
喀巴冷然道,“你若享尽人间富贵,又尝尽人间冷眼,便懂得我今日所说,否则没有资格评判我!”
萧金衍心说老子请你吃饭,你句句话针对我,真是岂有此理。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指了指喀巴活佛,道,“伙计,结账,记在他身上!”说罢,离开了包子铺。
伙计道,“一共六十楚币。”
喀巴傻眼了,“你怎么不找他要!”
“我瞧的真真的,四十个包子,人家一口没吃,都是你一个人吃的。”他上下打量着喀巴,“半截身子都没了,我就纳闷,这么多包子,你都塞哪里去了。”
喀巴道:“我没钱!不过,我乃佛门之人,我可以给你们讲大乘教义。”
伙计道,“教义不教义,我们什么兴趣。我就问一句,你耐不耐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