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十年前,柴公望定下东压北攻之策。
之所以推行,得益于隐阳与北周朝廷关系的缓解。五年前,隐阳王提刀北上,帮助北周小皇帝一刀取了摄政王拓跋跑跑性命,名义上帮助小皇帝夺取了皇权,但却没对拓跋跑跑的势力连根拔起,又暗中扶植拓跋跑跑之子拓跋飞,给北周留下了个病根,让北周也陷入了连年战乱之中,无力南下对付中原。而隐阳又趁机给了北周若干边贸的政策,让他们出师无名。
至于西楚,有横断山天堑,还有赵拦江三个字,足以让他们不敢肆意妄为,更何况,隐阳还有对西楚虎视眈眈的前太子楚项以及石头城的五万兵马。当然,也不是一直太平无事,五年前,西楚皇帝楚贤动了念头,要攻打隐阳,夺回葫芦口,然而兵马还未集结,忽然深夜得病暴毙。皇位传给了他三岁的儿子楚丸,由于新皇帝年轻,暂时由其母月牙之泉摄政。不过,江湖中有传言,说楚贤暴毙与隐阳有关,更有传言说,月牙之泉与赵拦江关系不一般,甚至私下里有一腿,不过都是捕风捉影之说,并无真凭实据。
天下局势大乱,但商贸却不曾停止。
由于中原战乱不断,关外相对稳定,在利益驱使下,不少商贾看到机会,一斗米在关外不过一百铜钱,运到了关内,可以买到二百铜钱,扣去损耗、通关人情等,可以赚取三分毛利,若运到了战乱连绵或天灾人祸之地,甚至卖到了三百文、四百文,更是万利的买卖,而关内也迫切需要关外的粮食,所以这些年来,白马
帮等关东的一些商团,赚取了大量的利益。
有人的地方,则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则有纷争。
利益之所驱,无关是非。
走官道,有朝廷兵马截胡,走私道,有匪寇拦截,但相对来说,匪寇之拦路,也只是薅羊毛,并不连根拔起,得保证让商旅有利可图,才能源远流长。卢县外的这一窝匪寇,正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们控制的一个山头,可以绕过两个官站,而且收取的买路钱更低,所以也有不少人铤而走险。
当然,商团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一方面,他们如数缴纳钱财,另一方面,他们行商之事,也雇佣了大量的壮丁、江湖中人,有了实力,才有资格跟盗寇谈判,否则还不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这小小的卢县,因为盗寇的出现,滋生了许多掮客,他们仗着在当地的人脉,与匪寇的关系,与过往的商旅商议,怎样避过官方的层层盘剥。
这日,杨女侠抵达了卢县。
毕竟锦衣玉食惯了,而且仗着有武功,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也浑然不觉。她不会关心粮食菜价,只想快意江湖,一到县城,就去了县城内最大的酒楼,准备打探消息,大干一场。
一桌酒席上来,杨惜灵大快朵颐。
反正有花不完的银子。
李倾城则是修行辟谷之术,只吃了一些清淡的果蔬。李金瓶去世之后,他再也没有喝过一滴酒。
隔壁桌上,有一队商旅在歇息,正在讨论走官道,还是黑龙寨的问题。有人提议,说认识黑龙寨的大当家,大家可以拼团,凑足一定银两,给到黑龙寨,从他们山头下借路,可以省去一大笔费用。
由于此事已是路人皆知,他们商议之时并未避讳其他人。
杨惜灵听在耳中,觉得气氛,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黑龙寨如此横行霸道,你们就这样交钱认了?越是如此,他们会越得寸进尺,根本不是问题解决之道。”
一商贾道,“这位女侠,是初出江湖吧?我们商贾之人,出门在外,所求无外乎两件事,一为平安,二为钱财,若二者不可兼得,花钱买个平安,有何不妥?”
杨女侠却道:“大大的不妥!”
“那依你之见,如何处理?”
杨女侠道:“当然是提刀去平了这黑龙寨。”
此言一出,众人轰然大笑,并未将她的话当真。
“笑什么?”
商贾道,“平了黑龙寨呢?”
杨惜灵道:“自然就没人收买路钱了。”
商贾哂然道,“你平了黑龙寨,就会有白龙寨、黄龙寨冒出来,只要有利可图,这件事总会有人干的,我们运送商货,不过是为了赚取点蝇头小利,又怎么会去拼命呢?”
杨惜灵听得说的头头是道,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一时间,脸色通红,下不来台,她气呼呼道:“反正,这样是不对的。”
商贾道:“这个世道如此,哪里有什么对错之分?能活着,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你还年轻,没有经历过当年天道浩劫,一夜之间,将近百万人的城池,变成了废墟,超过八成的百姓,尸骨无存,你又找谁去理论对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