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弥补自己方才多嘴多舌的错误,梁师成送这些宗室出来,他一路恭维,赵俣听得眉开眼笑,待到了宫门前时,赵俣回过头来,拍了拍梁师成的胳膊:“你不一样,你虽不姓赵,但也是我们赵家人!”
梁师成笑着连连拱手,心里却不以为然。
打发走这些宗亲之后,梁师成正待回到赵佶身边去侍候,却看到有人匆匆而来。
来人最近这些时日没少在皇宫转悠,梁师成认得,知道他算是近来皇帝着力提拔的人之一,当即上前道:“李少卿,可是要见陛下?”
“麻烦梁公,下官案子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李纲淡淡地道。
虽然话语里客气,但在梁师成这权倾天下的权宦面前,李纲还是维持住了一个读书人的体面。
梁师成知道此人最近颇得皇帝青睐,而且艮岳纵火一案,也关系重大,他不敢拖延,便直接引领李纲到了宫门之前,自己入内通禀,不一会儿,李纲就被带到赵佶面前。
赵佶的神情有些欢快,是近日来难得的好心情,一见李纲,就夸赞道:“朕就知道,卿家能不负朕所托,果然,这才几日时间,卿家便已查出眉目了……终究是谁所为?”
“行此悖逆之事者有三伙人,臣通过开封府与侍卫司调查,终于查明真相,如今相当人犯,业已抓捕归案,只余少数在逃。”李纲道。
“哪三伙人?”
赵佶神情微沉,竟然有三伙人纵火,难怪当日火起之时,数个火点同时发作,若不是他不在艮岳,只怕连他个人的生命都有危险。
“第一伙乃是辽国派来的细作,他们的目的是嫁祸于东海郡公,故此派来的人都穿有东海商会服饰,还故意打出商会旗号,一如童贯宅和天水商会被焚之时。只不过他们做得有些遮掩,故此臣最初就知不是真正东海商会之人,通过开封府,臣已经擒住这伙人中的七个。他们招供,担忧朝廷以周铨为将北上伐辽,故以此手段,令我大宋君臣失和。”
李纲说到这里时,抬头望了赵佶身边某人一眼,那人垂下眼睛,不敢与他对视,但李纲却是个刚硬的脾气,他可以为了施展抱负而与蔡攸虚以委蛇,却忍受不住此人。
不过他还是暂时忍了忍,然后又道:“第二伙乃是夏国余孽,他们家人多为西军所屠,憎怨大宋,又受西域胡教所惑,以焚烧艮岳为报复,这些人亦已为开封府所缉拿。”
赵佶听得这两伙人身份,微微松了口气,不过还有第三伙人,他凝神等着李纲的回答。
其实赵佶极聪明,此刻他基本上已经猜到这第三伙人的身份了。
“第三伙人,乃是引领前二伙入艮岳宫者,皆是侍卫司侍卫。”李纲面无表情:“他们因为战争债券之事受损失,故此对朝廷心怀不满,又恐朝廷抽调兵马北上继续伐辽,便乘官家不在,引贼人入艮岳。他们不敢暗害官家,却想要惊……”
“还说不敢暗害,这还不是暗害?”赵佶怒斥道,不过看到李纲停下不说话的模样,他喘了两口气,摆手道:“朕是在说那些忘恩负义之辈,与卿无关,卿继续说就是。”
“是,他们以此伎俩,惊扰官家,一是泄愤,二则是官家遇此事后,必然加强防备,不会抽调他们北上。”
童贯的惨败,让京中禁军破胆了,那些侥幸留在京中没有北上的禁军,都不愿意再去受罪,再加上战争债券之事,让许多人几乎破产,于是生出了邪念。而夏人、辽人高价收买,也是推动他们行此事的一个重要原因。
事情并不周密,所以李纲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彻查出来,此前无人能揭露真相,其背后另有原因。
赵佶满脸厌恶:“着有司将这些奸贼尽数抄家,该杀的杀了,莫要留在京中!”
李纲点了点头,再次瞄了赵佶身边之人一眼,然后沉声道:“此事原本并不难查,朝中大臣,官家身边心腹,皆能看出其事当与东海郡公无关,但是,臣在查案之时,却发现一件事情,不能不禀报给陛下。”
赵佶听得此语,神情转为肃然,他隐约感觉到李纲的指责之意,再回头想想,当时自己认为是周铨所为时,确实,身边竟然无一人来劝,若不是茂德帝姬开了口,只怕怒火攻心的自己,当真要下旨宣布周铨为叛逆。
那样的话,朝廷与周铨的关系,就真正破裂,正合了辽贼、夏贼的心意。
“既知罪人是谁,如今当抓紧时间惩处,不可令罪人长期逍遥法外!”不等李纲继续说,赵佶身边,他方才屡屡注视之人开口说道。
李纲直视其人:“臣有不解,为何臣办案之时,郓王殿下要遣人送礼给臣,令臣将案情往周铨身上引!”
此语一出,赵楷面色灰败,眼中恨意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