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相比罗兰本人在上述关键战役当中发挥的实际作用,广大底层官兵更看重的是摄政殿下那玄而又玄、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幸运光环”——仿佛罗兰来前线走一遭,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确保战事顺遂,凯歌高奏。正是出于这种近乎迷信的崇拜心理,罗兰再次来到南线阵地时受到比上次视察时更为狂热的欢迎,万岁的呼声甚至压过隆隆的炮声。全体官兵怀着满腔期待与兴奋列队接受摄政殿下检阅,盼望能够与他近距离接触,沾一沾好运气。这种建立在迷信基础上的个人崇拜无疑起到了鼓舞士气、凝聚军心的作用,就结果而言,也的确使胜利的天平朝向士气大振的远东一方发生偏移。
在广大南线官兵的翘首期待中,罗兰由装甲指挥车的后座上站起身来,微笑着摘下军帽挥了挥,向全体接受检阅的官兵致意,由此获得的回应是更为热烈的欢呼声。军车缓缓穿过接受检阅的队列,驶进军营腹地,在司令部所在的营房大院门外停了下来。罗兰下了车,在元帅和将军们的簇拥下走进司令部共进午餐。在座诸位都是军事指挥官,餐桌上讨论的话题也绕不开前线战事,会餐自然而然的演变成了午餐会议。
南线的战事进展比西线更顺利,罗兰原本以为阿列克谢元帅的司令部里充满乐观气氛,然而真正坐下来倾听元帅阁下做汇报,才发觉对方也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倾诉。
阿列克谢元帅承认南方集团军在暮光谷地的推进比较顺利,自从攻陷黄昏堡垒以来,两个多月里又打了好几场大胜仗,无数次击溃奈落教团的不死大军,为此付出的伤亡则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南方集团军可以延续这种顺风顺水的态势轻松攻陷“匕首塔”,彻底剿灭奈落教团,事实上阿列克谢元帅遇到的麻烦还不小。
“摄政殿下,如您所见,如今挡在我们面前的第一道难关就是环绕‘匕首塔’的酸液湖,这座充满浓硫酸的奇特湖泊究竟是因地质变化自然形成抑或魔法的造物,我们不得而知,由湖岸至匕首塔所在的湖心岛屿之间隔着宽达千码的湖面,湖水具有极为强烈的腐蚀性,既无法架设浮桥也无法承载船舶,致使我军不能采用常规的方式渡水登陆湖心岛,也就无从发动地面攻势。”阿列克谢元帅眉头紧锁,接着向罗兰介绍自己当前所遇的困境:“我们也考虑过利用飞艇渡过酸液湖,航空兵配合空降部队投弹轰炸敌军阵地,执行登陆作战。然而这种战术风险极大,首先要跨越设置在岸边、极为密集的防空炮台,其次还要面对‘匕首塔’迷锁的阻挡,整个湖心岛几乎都处在敌方迷锁防护圈范围之内,仅凭我军现有的空中力量,哪怕付出重大牺牲也不太可能突破敌军防线,更不要说攻陷匕首塔了。”
罗兰专注听取阿列克谢元帅的汇报,发觉南线战场上的局势与西线战场存在相似之处,敌我双方都依托一道天堑展开攻防,只不过西线的浊浪江虽然水宽浪急,至少还能架设浮桥,通行船舶;而南线官兵则被更为凶险恶毒的酸液湖挡住前进的脚步,倘若不慎落入湖中,顷刻间就被腐蚀成一具骷髅,渡水发动登陆作战的难度高到近乎不可能。
“阿列克谢阁下,我军被酸液湖绊住了前进的脚步,这是客观存在的困难,您不必太过心焦,我们先不急于发动攻势,慢慢想办法,总能找到对策。”
罗兰的安慰没有起到什么效果,阿列克谢元帅摇头苦笑:“摄政殿下,我何尝不想从容应对,可惜时间不等人啊!西线战场上的兄弟们正在看着我们,迫切希望我们尽快结束南方战事,调往西线协助他们向奥列维要塞发动总攻,将帝国侵略者彻底逐出远东,我们在这里多耽搁一天,西线战场上就多一分变数,帝国东征军团也就多一分喘息机会,从后方获得更多援助,将来发动总攻时我军也将蒙受更大的伤亡,这个责任我可承担不起!”
阿列克谢元帅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冷水,稍微平复一下焦急的情绪,接着对罗兰说:“不止西线时间紧迫,南线战场上也出现了一些不太好的迹象,如果无法速战速决,我担心这些潜在的危机爆发出来,将有可能导致南方战事急剧恶化。”
罗兰微微动容:“阿列克谢阁下,您看到了哪些危险的苗头,请详细说说。”
阿列克谢元帅点了下头,脸色变得格外严肃:“问题主要来自两方面。首先是奈落教团设置在酸液湖沿岸的阵地上架设起上千门大口径魔晶炮,这些大炮轰出的炮弹都被灌注了死灵魔法,每当我军向敌方阵地发动进攻,遭受炮击牺牲的官兵立刻就会转化成为不死生物,掉头攻击生前的战友,为我军的攻势造成很大阻碍,除此之外,匕首塔中似乎有一台能够昼夜不停制造亡灵的神秘装置,这些亡灵生物经由骸骨战舰运载飞跃酸液湖,不断输送到湖畔阵地上,无论我军白天消灭多少不死生物,一夜过后对面阵地上的敌军总会获得及时补充,兵力甚至与战斗发生前相比有增无减。我军的有生力量不断遭到削弱,敌方的不死大军则不断扩充,这样持续消耗下去,无疑会使我军的处境变得日益艰难。”
“敌方亡灵大军源源不断,杀之不尽,与此同时,我们的盟友——迦南人——的态度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迫使我们不得不加紧攻势,最好能够赶在迦南军团赶来会师之前攻陷‘匕首塔’,这对远东和迦南双方而言都是一种解脱……”当着众位将领的面,阿列克谢元帅不便深说这个非常敏感的话题,向罗兰投来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