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啊……
方原没想到,连他都倍觉困扰的难题,在李红枭身边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奴手里,居然变成了如此简单的事情。
这位老奴在得到了方原的允诺之后,便立时带了另外几位阴侍,以及李红枭身边的侍婢等等,一头钻进了青阳宗记录山间大事小事以及众弟子功德之数的大殿里,不过用了半个时辰不到,手上便有了厚厚的三大卷宗,当作了参考留在手上。
再之后,又有人直接离开了仙门,想必是去不知哪里,搜集情报。
青阳宗主得知有这么一位大人物配合青阳宗料理内务,也是大吃了一惊,不过发现这些人是真的只是清点功劳,厘清乱麻,而不是想要接管青阳宗一应事务之后,便也将信将疑的谴人配合,于是事务很快便又更顺利了起来,众多修真家族、叛宗弟子等等都请了回来。
一座清幽的山谷之内,设下了案牍,那老奴坐于案前,笑脸相迎,一一询问。
谁人有何种理由,冤曲,不快,都可以向他叙说,而他则慢慢悠悠,尽皆听到了心里,旁边却有人在飞快的记录,这般郑重其事的模样,倒是使得众人谁也不敢胡乱夸口。
有这么一批,见势头不妙,直接就偷偷的从山谷里面溜了出去。
这老奴身边带的人,也不阻拦,只是将这些人名记了下来。
再之后,这老奴听完了众弟子哭诉,便又打着方原的名义,定下了三个标准,一是重列山门,厚加赏赐,一是暂列门墙,待罪立功,最后一个则是罪无可恕,交由青阳宗发落。
说罢了之后,又问众弟子与修真家族,可有人愿意改口。
直到众弟子都发誓立言,说自己绝无谎话之后,这老奴才取出了厚厚的几份卷宗,以及一些刚刚离开了仙门的九重天侍婢与神卫军从外面源源不断送了回来的情报,一一对应。
“这位是青阳神宵峰的弟子是吧,你姓刘?”
“呵呵,我瞧你所说的,自己是因为有妖人拿你族人姓名要胁,逼你不得不离开仙门,之后你虽身不在仙门,却一心为仙门着想,时时关注仙门,还曾暗中除过妖人……”
“但咱家得到的消息,怎么是你们刘家早在你离宗三个月前,便举族迁出了越国,他们拿谁要胁你?而且你说时时关注仙门,这倒不假,三年前腊月里,有你同门师兄弟外出公干,惨遭妖人伏击,死了四个临死前拼死了一位妖人,这倒成了你立下的功劳了?”
“这位洛水的孙老太公,你说自家虽然召回了子孙,但却一直在暗中为青阳宗效力,那咱家倒要问你,你们洛水孙家与越王庭的生意往来是怎么回事,那丹阁铺子不是你家的?”
“莫仙子,你逃离山门之后,便逃到了隆乡躲了三年,哪里来的暗中效力?”
“太合仙子,你倒实诚,直说怕死,在外面躲了几年,是走是留,看青阳宗的吧……”
“张小仙师,你虽然说的不多,但你确实在离山之后,一直为仙门效力,青阳宗在渭南的生意遭到人打压,驻扎于那里的执事被人打伤,后被神秘人所救,这件事应该就是你做的吧,不过看样子你家老太公是真不知道你做了这些,他倒是一心投效越王庭的……”
“李老爷子,请受咱家一拜,您身在仙门之外,却一心帮助青阳积囤物资,立下功劳无数,只是却被青阳宗山门内的人倒打一耙,反而污您投效妖魔,简直就是罪无可恕啊……”
“……”
“……”
听到了这阴侍的话,众仙门弟子或惊或怒,或喜极而泣,自然也有一些矢口否认的,有一些恼羞成怒,说自己立过这么多功劳,仙门不该将自己当作犯人对待的,但这阴侍却理也不理,只是将最后结果记了下来,然后统一交给了青阳宗,自有戒律堂来决断……
方原在谷边看了一会,心里倒是明白,这老奴其实就是掌握了许多越国动向的消息,有些甚至是极其隐秘的,通过这些消息与众弟子的言辞对照,有些事情自然就一目了然。
再加上这老奴目光狠辣,心思纤细如发,缜密若针,就算有些情报不足之处,他也是一针见血,识破了真言假意,逼问几句,就得出了真相,处理起来,自然就更为精准。
而在山谷之外观看了半晌,他心里也着实有些怒火。
人心不可测。
这么多人里,固然确实有一些受到了冤屈,虽身不由已,却仍心系仙门的,但更多的却是满口胡言的,不过是趁机来冒领功劳的,更有一些,甚至是在暗中出卖过仙门的……
这实在让方原难以理解。
其实人皆怕死,方原明白,因此他自从回来之后,便一直忍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就算是一些危难之际逃离了山门的,他也不准备说些什么,就算是仙门允许他们回来,戴罪立功,这也是他可以接受的事情,但让他痛恨的,是那些甚至趁机对着仙门落井下石的……
这些人是怎么有胆子回到了仙门来,还大言不惭以功臣自居的?
……
……
“拜见方长老……”
在方原身后,有一队弟子快步走来,为首一个见到了方原,躬身行礼。
那人身高马大,戴着黑色披风,正是戒律院弟子铁山尊,那位崔公公毕竟是九重天的人,因此只是负责将事情厘清,但最后的处理,却还是要由青阳宗戒律院弟子来做。
“你过去吧,想必有许多事在等着你们戒律院来处理……”
方原心情不佳,过了半晌,才看向了山谷,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弟子遵命!”
铁山尊又躬身行了一礼。
他望着方原,没有立时离开,似乎也想起了一些过往,脸色有些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