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仆长姜、医尹昃离的注视下,一杯柳树皮汁被熊荆喝了下去。汁液味道很苦,喝完熊荆赶紧喝了一杯甜柘浆。长姜见熊荆脸上满是苦涩,拜道:“足下以身试药,孝之孝者也。”
阿司匹林吃多了貌似没有什么坏处。熊荆没管孝不孝,他知道父亲越晚走楚国的情况就会越好,他道:“我如果无事,明天当请父王饮之。”
明天就是太庙之祭,熊元体弱,告祭要跳的舞大半都已经取消,可起拜进退还是不少。如果不是已行千年的传统,熊荆定要取消那些乱七八糟仪式。
“唯。”长姜再拜。熊荆今天带来的不是药汁,而是柳树皮,是他在负责榨汁。
“两位也困了,请暂作休息吧。”今天熊荆又与父亲聊了一下午。天色已暗,他和前两天一样睡于正寝。不过在睡之前,他还要理一下思路,看看昨日说的军校该怎么建,学些什么。
当然不能像黄埔一样只学六个月,应该像学宫一样,小学读七年,大学读五年。小学所教授的,应该是低级军官的知识,大学才教授高级军官的知识,期间学生还应到王卒三军中实习。学生的专业,暂时可分为辎重、骑兵、工兵、步兵、炮兵五种。航海也要加进去,船艺、航海、防撞、水战,这些将是航海学生的课程,教材他可以写一些。
正寝的中庭是燕朝议事的地方,东面大室是寝房,外间是楚王办公所在。堆满竹简的几案已经被长姜让人移走,明亮的烛火下,熊荆在木板上筹划着军校。海军这块问题不大,他除了不会爬桅杆,其他都懂一些皮毛,可陆军……,
他根本不知道楚军现在是如何作战的,他也不知道面对强大的秦军,楚军应该列装什么样的兵器,或者能有什么样的兵器。兵器涉及钢铁。土法炼焦他知道,不过是把煤炭密封起来闷烧;但炼钢,原理当然知道,可真的有那么简单吗?温度到了,搅拌铁水就能纯铁吗?出了纯铁又该怎么渗碳?到时候炼钢出来一堆熟铁该怎么好?
熊荆极力回忆着一篇论文,论文说的是英国从木炭炼铁改为焦炭炼铁的过程——当时他在和别人争论十六世纪英国的钢铁价格。他记忆最深的是焦炭生铁的质量远低于木炭生铁,价格也不如。十八世纪英国木炭生铁的价格大概是5、6英镑,每吨消耗16担(每担50磅)木炭;焦炭生铁价格则要超过6英镑,每吨生铁要消耗多达18吨的煤。
但焦炭生铁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出来的铁水含有较多的单质硅,铁水流动性好,同样一个铁锅,可以铸的更薄。铁锅是按个卖的,更薄等于生铁单价卖得更高。靠这一点,没有质量优势、成本优势的焦炭生铁工厂生存了下来。
知道价格用处不大,关键是冶炼办法。这方面他记得的不过是水力鼓风和蒸汽机鼓风,鼓风也有两种:冷风和热风。热风还涉及到蓄热室以及苏格兰风口。铁水冶炼成锻铁、也就是熟铁,似乎有一个什么砸碎法和一个搅拌法,搅拌法后来是大行其道的。
而炼钢,可行的办法是坩埚法——坩埚法的重点不是冶炼技术,而是如何制造出耐高温的坩埚。但是坩埚钢价格很高,每吨超过50英镑,真正能生产出廉价钢的是贝塞麦发明的转炉炼钢法(靠的是底部吹空气),转炉钢出现后每吨钢的价格才跌落到20英镑,可问题是贝塞麦转炉炼钢只能用不含磷铁矿石炼出的铁炼钢,不然钢质会非常脆。
军事涉及技术,技术涉及科学。想得头昏脑涨的熊荆不得不把炼钢炼铁放一边,除了钢铁,他发现最需确定的是陆军应是何种方式作战?骑兵没问题,练成钢铁可以有重骑兵,没有就像日俄战争的哥萨克一样,扛着骑矛、举着马刀冲锋,秦军没有马镫、马蹄铁,骑兵难以和楚军抗衡,但步兵呢?步兵该怎么办?
用戚继光的鸳鸯阵?十二人为一小队,可这十二个人拿什么兵器,之间又是如何配合的,熊荆一概不知;还有罗马人的龟甲阵,龟甲阵好记,也更简单,就大盾、短剑、标枪三种武器,老中青三线轮流作战,可该怎么打,照样一慨不知。
还有什么?一阵搜肠刮肚,这种平时不关注的知识,熊荆能想的只是一些电影——电影还原度高的居然全是外国片,中国的一概没有(备受sc推崇的《敦煌》他没看过,看过的是毫无实用价值的赤壁八卦阵),这些电影让他记起了亚历山大的长矛阵、长腿的英格兰长弓。如果能找到紫衫木的话,或许楚军也可以装备长弓。
弓箭兵需要长时间的训练,不比弩兵。单兵弩不是因为威力比弓大而装备军队的,是因为单兵弩可以不经长期训练即可由士兵掌握这才装备军队的。弓箭兵需要长期训练,剑盾兵也是如此,熊荆虽然不清楚罗马人如何作战,但格斗肯定有技巧,配合也需要磨练,也许只有亚历山大的长矛兵简单一些,他们要做的似乎只是平举长矛向前捅。
熊荆把想到的东西全记在木板上,并觉得应该尽快搞清楚军的作战方式。这时候葛进来了。“殿下,工尹刀来了。”
“工尹刀?”熊荆想起昨天让他做的水晶管,“让他进来。”
工尹刀进来了,看到东室几案上亮着烛火,一个人正伏于案前,他本以为是楚王,待走到近处,才发现是太子。“拜见大子足下。”他和同来的工师恭敬拜道。
“做好了吗?”熊荆放下笔。
“是。”工尹刀点头,旁边工师打开一个长匣,里面一根木杆,杆的上端接着一小段水晶。
“木杆几尺?”水晶很透明,能看的里面是中空的,熊荆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