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郦且见不能阻止只好长舒了口气,“我军当以稷邑之战为先,后战于大河一线。”
如果拿下复邑,三路秦军自然少了一路,可另外两路,尤其汝水上蔡这路兵力将大增。是以一些尹公频频看向斗于雉,只是斗氏毁家纾国,谁也说不半个不字来。
这次军事会议本来只是通气式的,主要介绍敌我两军形势,现在斗于雉既然提出了作战构想,接下来自然是由随、唐两县司马与作战司商议详细的稷邑作战方案和庶民的迁徙方案。
迁徙是个头疼的问题!除了随县,汝水以西的沂邑、江邑;汝水与颖水之间的繁阳、寝县、厥貉、郔邑、栎邑;颖水与濊水之间的阳夏、苦县、城父、新阳、新郪、三桑、鸣鹿、訾毋、干溪、梓邑、房钟……,这些城邑都要迁走,丁口多达百万之巨。
百万人口迁徙便是后世也是个难以完成的任务,何况在这个时代。且现在已是五月,即便秦魏韩三国大军九月出兵,也只有四个月时间。四个月迁移百万人到江东绝无可能,只能先迁至淮水之南,这会有两个结果:
楚军奇袭洛阳、敖仓成功,秦魏韩三国不得不退兵,百姓返城,明年春种时敌军或许再来;
另一个结局就是楚军战败,敌军夺取濊水以西、淮水以北的所有城邑,而后两军隔淮水相望,郢都处于秦军兵锋之下。如果是这种,迁至淮水以南的百姓不能返还乡里,又无田耕种,以当下的情况将饿毙不少。
一百万人,哪怕每月以一石粟吊命,一年下来也要十六万两千吨粟(1200万石)。将粮秣既希望于本国的不可能,三年才积一年之粟,减去不耕种的一百万人口,剩余两百万人每年结余的粟米只能养活六十万人。积累是一回事,将这些粟米调集淮水以南又是另一回事。
再则是楚国粟稻亩产本就低于三晋。在魏国,亩产一石半已是下田,亩产两石是中田,上田需亩产两石半以上。魏亩是百步亩,换算成熊荆所熟悉的后世亩,下田亩产当在148市斤,中田197市斤,上田247市斤。楚国农业火耕水耨,少有牛耕,产量能有魏国的八成那就要谢天谢地了。
真正的希望只能是敖仓,唯有夺得敖仓那四千多万石粟米,这一百万人才可能移民至江东,楚国当下的粮荒才能最终解决。
粮食重要,运力也非常关键。动用楚国所有的舟楫,一次也只能运输二十万人。从淮上移民至江东,最短的路径是从淮水转肥水,肥水至芦县(合肥),然后或步行或直接从施水至巢湖,再从巢湖东南的濡须水进入长江,这条水道大约六百里;
进入长江之后也不是沿长江而行,这个时代还有一条熊荆从未听过的胥溪运河,传闻为伍子胥伐楚所开。大概的路线是鸠兹(今芜湖)、固城(今高淳)、陵平(今溧阳)、楚邑(原名荆邑,因避熊荆之名讳改为楚邑。今宜兴),之后入震泽(今太湖)。
震泽之后,又有越王勾践开挖的百尺渎。起于吴城(今苏州)、经檇李(今嘉兴桐乡),于河庄山入钱塘江。从鸠兹到河庄山,全程约九百里。
如此从郢都到杭郢,全程加起来最少有一千五百里,往返则是三千里。也就是说一切顺利的情况下,理论上最少要一个月才能往返一次。如此遥远的路程,时间翻倍是极有可能的事情。且这还不包括淮上庶民运抵郢都这一段,也不包括到达杭郢之后,再顺着钱塘江至移居地这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