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利润正在萎缩,尤其是棉布大量进口。魏国的李悝曾说过‘今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衣,人率用钱三百,五人终岁用千五百。’五口之家,每人每年花在衣着上三百钱。
云梦秦简《金布律》则说‘隸臣、府隸之毋(無)妻者及城旦,冬人百一十錢,夏五十五錢;其小者冬七十七錢,夏四十四錢。’大人冬、夏一百六十五钱,小人冬、夏一百二十一钱。这虽然比五口之家便宜,但这是囚徒穿的褐衣,七升之粗麻。
楚国为了积粟,不种或少种丝麻而种粟麦,三百万人,每人平均消费三百钱,每年购买衣物所需的费用就是九万三千七百多金,加上冠、履这两样,每年穿戴上的花费不下十万金。减去少量种植的葛麻,每年进口布匹冠履依然要七、八万金。
这些钱,必要以出口抵充。丝绸、兵甲本来是出口大项,但前者为了打压秦国,利润已经变的很低,后者市场终有饱和之日。冷兵器不是热兵器,一副甲胄用几十年不成问题。
剩下的瓷器、漆器、陆离、茶叶、香料、铁器、纸张、水泥当中,瓷器、漆器的市场还在培育,西亚和东南欧习惯用金银器皿和玻璃器皿;陆离就是玻璃,与埃及叙利亚那些玻璃生产极其悠久的工坊相比,楚国陆离拿得出手的只有水晶镜,但水晶镜很快就被仿冒,利润已经一落千丈。实际上在西亚玻璃并不昂贵,只是它运到东亚极为昂贵。
茶叶东亚都未曾普及,出口更无从谈起;香料还是乳香、胡椒、没药这三样占大头,出口桂皮、花椒、赚不到多少钱,最终只能靠铁器、纸张这两项撑场面。
一把两公斤重的斧子在希腊要卖到两德拉克马,即八十四楚钱,造府制造这样一把斧子的成本不超过二十钱。四百吨的饕餮级能装运二十万把铁斧,每把四十钱销售,一船销售额当有八百三十三金。其他铁器,铁质农具的销售额与此相差不远。
纸张四十张一公斤,一船可运一千六百万张。售价两德拉克马的埃及莎草纸宽约三十厘米,一卷由二十张纸拼成,长约五点五米,以面积算,一卷莎草纸约等于八点六张楚纸。而楚纸的价格极为低廉,九张楚纸的价格不过是九钱,仅为莎草纸的十分之一,更毋提楚纸两面可以书写,莎草纸只能书写一面,另一面不能书写。
不过这是几年前的价格了。以前楚纸销售的地方,两德拉克马一卷的莎草纸一卷也卖不动,但作为国家垄断的贸易品,在垄断之前的埃及开放时期,一德拉克马可购买四到五卷莎草纸,其价格与楚纸相差并不大。面对楚纸的竞争,埃及莎草纸不得不连续降价。
竞争的结果就是楚纸到港价格还是每张一钱,一公斤四十钱。一千六百万张楚纸可售卖一千六百六十金。这是铁器所不能比的,可惜纸张只是宫廷、官衙、富人使用,销售量很小,与铁器消费不能相提并论。贸易出口的真正大头还是铁器,一年的出口额在五万金左右。
最开始售卖丝绸、兵甲,每年出超十万金之巨,五年后出超减少,甚至还有入朝的趋势。大战已起,战争中的楚国需要海量的布履、粮食与商船,这些只能海外贸易中获得。
迫使潘地亚、哲罗两国臣服,控制胡椒贸易;再迫使盛产没药的东非地区臣服,控制没药贸易;最后迫使乳香产地即后世也门地区臣服,控制乳香贸易。
与之前计划的一样,香料贸易获得的利润不直接输送回国内,而是在果阿地区砍伐柚木,在僧罗迦或者就在当地建造商船——这是后世葡萄人选择在果阿设港的第二个重要原因:果阿地区盛产柚木,可以直接在当地建造商船。
贸易,以僧罗伽、潘地亚、哲罗为起点,经过后世也门地区,再经过东非索马里,最后绕过好望角,从大西洋驶入地中海沿岸;地中海沿岸获得的金银输送回印度建造商船购买货物,最后输运到东亚,这便是熊荆一直要建立的贸易循环。
红牼带着这样的计划出航,他与欧柘两人将负责完成整个计划。而完成计划的主要力量,除了六艘混沌号炮舰,便是那八千佣兵。欧柘有些不解的是,为何不是楚国独自出兵,而是十二氏大商出钱雇佣士卒?
他的疑惑红牼也有过,并且当面问过了熊荆,此时见欧柘疑惑,红牼遂道:“大王言,如此大事,非我楚国一国可行之?”
“这有何难?”欧柘还是不解。“我楚国有火炮之威,有钜甲之强……”
见欧柘的反应和自己在郢都独对时一样,红牼苦笑,“非也。大王之意,乃你我不懂商贾之术。天下大商皆在齐、卫、郑三地,三地尤以郑人为甚。香料如何贸易,皆有彼等商贾入手,我等并不介入。唯贸易之利,我得多矣,彼等得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