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留着两撇大胡子的德-拉德尼先生有些局促不安地晃动了一下身体,颇为小心地看了看周围。⊙,
“德-特雷维尔先生,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呢?”他低声问。
“指示倒也谈不上只是有一些话需要转达给您而已。”夏尔脸上还是摆满了笑容,“您派驻的是撒丁王国,根据我们现在所得知的情况,它是一个充满了活力的国家,而且有了一个十分有雄心的国王。”
“是的,先生,您说的没错。”这位大使连忙点头附和,“撒丁王国是如今意大利地区最为强大也许我该说是唯一强大的国家,他们的新国王维克托-伊曼纽尔二世国王陛下是前年刚刚继位的,他现在三十出头,精力十分充沛,一心想要扩大他在意大利的势力”
“直到统一意大利为止?”夏尔反问。
“是的,先生,就我所见,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大使又点了点头。“这位国王陛下毫不隐瞒他的决心,而他的首相卡富尔也具有同样的信念,他们坚信缔造一个统一的意大利是撒丁王国的必然使命。”
“噗……”
听到他这番话,很多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错,在如今的欧洲人眼里,分裂了已经上千年之久的意大利,无非就是个地理名词而已,没人相信撒丁王国和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维克托-伊曼纽尔二世国王能够完成这项业绩其实按理来说,以撒丁的实力和这位国王的个人能力来看,他们本来也不应该能够完成这项业绩才对。
但是,后面的“历史”证明了,虽然他不会打仗,至少他会利用时势,还能找好大腿来抱。
撒丁王国从几十年之前开始就已经在寻求法国的帮助了,那时候法国还在复辟王朝时代,虽然在二月革命的冲击当中两国关系有所受损,但是在路易-波拿巴开始掌权之后。出于现实的政治需要,撒丁王国又开始寻求与法国同盟或者说,接受法国的庇护。
“他们对法国对总统先生的态度怎么样?”夏尔低声问。
“他们对法国的态度一如既往。”大使颇为审慎地回答,“只要法国愿意支持他们。他们就乐意做法国的好朋友。”
接着,他放低了声音,“在我这次回国的时候,国王陛下还特意召见了我,告诉我他十分高兴地看到……法国即将再次顺应上帝的召唤。成为一个君主国。作为一个君主,他十分乐意看到自己的兄弟坐上法国的皇座。一个君主制的法兰西,肯定是撒丁王国最好的朋友,而撒丁王国也同样愿意为法国君主赴汤蹈火。”
“哦!说得太漂亮了!”夏尔忍不住轻轻地拍了拍桌子。“法国也乐意和它成为朋友。德-拉德尼先生,看来您的工作做得十分好,您有效地维护了法国和撒丁王国的关系,完成了您的职责。”
在旁边同僚们的注视之下,德-拉德尼颇为自得地挺了挺腰。“这是为法国的利益服务。”
他抓住这个机会,抢先一步在其他人之前,借撒丁国王的口说出了拥戴总统称帝的话。这是一举双得的举动既表现出他工作得力,拉拢住了撒丁;又表明他的政治立场正确,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毫不含糊。
“很好,既然如此,那您回去之后准备一份报告吧,写一下您对如何拉进同撒丁王国的关系的看法,我会转达给总统先生的。”夏尔朝对方赞许地点了点头,“总统已经注意到了撒丁王国近期对法国的友好表示,他乐意让这个友好的王国处于他的庇护之下。”
“撒丁人对奥地利心怀不满,他们想要统一意大利。那么就注定要与奥地利为敌。”就在这时,驻奥地利公使德-埃洛蒙伯爵禁不住插言了,“据我所知,撒丁王国将奥地利人当成了主要的假想敌人。我想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会如此迫切地寻求起法国的庇护。很明显,他们想要借用法国的势力来对抗奥地利,然后自己从中捞取好处……”
他这么说,一是出于对同僚的嫉妒,不想让对方大出风头。二也是为了维护法国和奥地利的关系,不想要看见夏尔因为无知被利用,而损害了法国的利益。
“我知道您的意思,先生。”夏尔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撒丁王国实力怎么样,并不是最为至关紧要的问题,或者说,它的实力远远不如雄心,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一种好事。”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这种感觉确实十分美妙。
“关键是,总统先生需要一个附庸国,来提高他在欧洲的地位撒丁王国虽然不强,但是却拥有足够的实力来充充门面,做个跟班它还是不错的。”
“可是他们太危险了,法国随时有可能被它煽动到和奥地利人的直接对抗当中,如果那样的话,法国就将会被跑到不可测的风险当中。”德-埃洛蒙伯爵禁不住继续开口了,“特雷维尔先生,我听说……我听说您比较亲奥,那么您最好就不要同这些撒丁人太过交好……”
夏尔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判断法国、乃至判断我自己应该怎么做,是我们的责任,而不是其他人的责任!”他以一种近乎于呵斥的语气,强行打断了对方的话,“再说了,我希望得到奥地利人的青睐和我希望加强同撒丁人的关系,两者并不矛盾,甚至可以说是有促进作用的。当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根棍子的时候,旁人总是比较乐意同他交好的。撒丁和奥地利人互相争斗,那不是正好就给了我们参与其中的机会吗?”
在国际交往当中,寻求交好某国的时候,其实某种意义上更加需要反制对方的手段。有了撒丁王国这条恶犬作为恐吓,奥地利人一定会更加忌惮,到时候他们想要保住现有利益就必须要寻求法国人的帮助哪怕再怎么心中不甘,现实政治的考虑也会压过感情需求。
1866年之后,奥地利人就是以同样的不甘成为德国人的忠实盟友的。
“您的话倒也有道理……不过我们真的能够控制住撒丁人吗?”虽然明知道特雷维尔已经十分不高兴了,但是德-埃洛蒙伯爵还是有些犹疑,“一旦他们失控。您的打算恐怕也会随之失控。”
“这个我会考虑的。”夏尔随口回答,“现在这些还只是构想而已,我们要等到一切都成为现实之后再进行思量。德-拉德尼先生,记得早点将报告给我。可以吗?”
“好的,先生。”对方连忙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