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紫盖峰中,身为当今华夏武林第一人的梅剑先生,面现冷意,听着徒弟的汇报。
在他前方,吕松涛怒容满面:“师尊,当前之局势,全是那宁江一手挑起,宁江一日不除,终将为华夏之患,武林之患!”
作为衡山大大七十二峰的、第二高的紫盖峰,它的峰头,已经开始有些苍白。金乌覆在了岭上,折射出的是即将入冬的冷意。众多的武林人士,在峰脚下来来去去,所有人都是忙碌着,异变突起,眼看着南方将要出现大乱,每个人都感觉自己闲不下来,然而到底自己在忙些什么,此刻却也没有人,能够得清楚。
“天子为华夏之主,弑君之事,罪不容诛。那蝙蝠公子,分明就是受宁江指派,红巾军、威远军、吞鹏军等各路人马兵逼临安,也是他派人在暗中串联,灭断稼军之事,更是公然挑衅天下,野心勃勃。”强忍着此刻的怒意,吕松涛向师尊禀道。
梅剑先生淡淡的道:“是宁江挑起,有些过了,此次,原本就是朝廷和我们,想要先对付他,事到如今,才他不该反抗,理当受死,从我们的角度或许没错,但将事态逼至此间,全怪在他一人身上,却也毫无意义。”
“师尊”
梅剑先生继续道:“诚实的面对自己、看清自己,同样也是武道的一部分,看不清自身的人,就无法更进一步。詹旭弘在龙虎山周边绑架、杀人,与朝廷合作调离威远军等等,原本就是我们先起的头。用谎言欺骗自己,给自己一个义正言辞的伪装,并不能抹杀背后的真相,欺骗敌人,是手段和伎俩,欺骗自己,却是妨碍自身的心境之清明、和武道之进步的巨石。”
负着手,慢慢的踏了一步:“事情是我们先开的头,没有必要否认这一点。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错了。蛮军攻打昊京时,宁江没有去救援京城,因为对他来,宋乾已经成为了他的绊脚石,蛮军替他踢开这个绊脚石,或许他还是感激的。同样的,我们对付宁江,不是因为什么正义,而是因为纯粹的利益,我们要一统武林,号令天下,进而举着尊王攘夷的口号,挥师北上,克定中原,就必须搬开他这个绊脚石。也许,他也与我们有着同样的目标,但是没有意义,蛮军势强,华夏只有团结在一面旗帜下,才能有反攻的希望,一山难容二虎,为了防止出现各行其是的局面,我们必须对付他,攘外必须安部不靖,何以抗蛮?”
吕松涛迟疑了一下,拱手道:“师尊的是,是弟子被怒气蒙蔽了。正如师尊所言,大局如此,不得不为,与正义与否并无关系。事情的确是我们这一边先开的头,然这一切都是为大局计,若是那宁江真肯交出手中权力,以大局为重,我等又何至于此?”
梅剑先生道:“事情的起因,虽然很难过在宁江,但是他这一次,做得过分了。杀天子这一步,证明了他心中毫无大局,为一己之私利,视天下苍生于无物。逼宫也好,架空也好,他可以与天子为敌,但是不管怎么,那都是华夏的天子,际此非常时期,天子本身,就是整合华夏的王旗,他把这面王旗砍倒了,明知道大敌未除,国家危难,却将整个南方逼至内乱的局面,此人行事,已是不可理喻。”
冷笑道:“威远军、红巾军、吞鹏军、道门俱是以宁江为马,我们这个时候若杀宁江,华夏势必分裂。这一次的武林大会,等他来之后,我会他亲自与谈谈,他若肯以大局为重,退让臣服,我便不杀他,他若是不顾苍生和大局,那么,拼着南方一时之乱,我也必亲手诛他,祸不除,则天下难安,内斗不止,则蛮夷难定。”
吕松涛拱手弯腰:“师尊明鉴!”
长河岸边,近千艘战船排了开来,浩浩荡荡,蔚为壮观。一个个孔眼上,火炮推出,仿佛示威一般,看得远处暗中观察的一名名、来自各个势力的探子触目惊心、头皮麻。
其中一艘从外形看去,古朴而不华丽的楼船上,红蝶捧着木盘,穿过略显昏暗的走道,转了一个弯,用脚轻轻的提了一下,面前的门推了开来。她端着木盘上的汤碗,进入屋中。
屋内是一张木床,阳光从贴上了窗花的、纵横交错的格子组成的窗户间渗入。一张古色古香的紫檀木圆桌,几张圆凳。鹭姐儿坐在床边,与躺在床上的宝桐着话,缩在被中的少女却始终没有应声,连脑袋都是蒙着的,或许还在默默的抽泣吧?
“宝桐,这里有新熬好的肉汤,起来喝些吧?”红蝶将盘子放在桌上,轻轻的道。
此时此刻,外头一片混乱,逼向京城的几路人马,与各州官军之间的大战一触即,江湖上的风波却是愈演愈烈。然而对于宝桐来,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的心痛和绝望,即便父皇想要让她与宁江一同死在“蛮族刺客”之手,但那毕竟是她的父皇,不管是被父亲和兄长算计、舍弃的心痛,还是父亲的死,造成的全都是心中难以弥补的痛。
二七年华、方自才勉勉强强能够算是“少女”的宝桐,面对着传来的噩耗,除了躲在被窝里默默的流泪,也已经不知道能够再做些什么了。
红蝶与皇甫鹭两人一同,安慰了她好一阵子,然而这样的安慰,其实也是无法真正的帮上什么忙的。一个人内心深处的难受和痛楚,其他人即便是能够感同身受,终究也是无法替她承受。
而此刻的宝桐,也一直在被窝里蒙着,从头到尾都不话,纵然是安慰和劝解,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这般下去,显然不是办法,丧亲之痛,哭一场痛一场,总还有个泄,宝桐的这种处境,就好像生活中已失去了支柱一般,根本就像是不想活了的样子,红蝶和鹭益的担心。
这一日,也如同往常一般,不管怎么劝,也还是无法解开宝桐的心结,红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是其它事,把宝桐从床上拖下来打一顿揍一顿,然后有话再,反正她们两个也是从闹到大的,但是此刻,人家是死了父亲而且是那个想要对她下毒手的父亲。
傍晚的时候,皇甫鹭把红蝶拉到了外头的甲板上:“红蝶姐,这样子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啊!”
红蝶有些没好气的道:“还用你?”紧接着却也忧愁起来:“问题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
女孩抬起头来,在夕阳下看着红蝶:“鹭觉得,也不是没有办法。宝桐姐现在的情况,主要还是她父亲对她做的事,虽然都已经不把她当亲人了,但不管怎么,也是她的父亲啊?而且,生了这样的事,她还能够去哪里?皇宫她是再也不去了,就算她肯,她那个哥哥我们也不放心啊?但是不去,她就没有亲人了”
“我们不就是她的亲人?”
“我们再亲,总是比不上她的爹爹啊?”
“鹭,你到底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