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绮梦’这个名字给了我,她说,她叫鸾梅,我叫绮梦,我们两个人……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女孩哽咽着,“受伤后的这些日子,想起了很多很多,恶女神的那一剑,带着它的力量,强迫我记起了很多很多的事,强迫我想起自己到底是什么。神魄一次又一次的,在它的强迫下转世,每一次去当善女神,名字都不一样,可是我终究觉得,终究只有绮梦这个名字才是我想要的,可能是因为,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我暂时摆脱了它,只有这一次我没有怕它,虽然……虽然只是一个错觉,虽然只是一个梦……真的、真的想要有那样子的一个世界,没有人被折磨,没有人被压迫……真的……想要活在那样子的世界里。”
有力搂着她娇小柔弱的躯体,宁江沉声道:“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你?要怎么样,才能真真正正的,把你从它的手中救出?”
女孩在他怀中泪流满面:“没有用的,你们对抗不了它的,不要让它下来,不要让它出现在这个世上……你们对付不了它的。”
青年面无表情,冷冷的道:“告诉我,要怎么去找你?然后,在那里等我,总有一天,我会出现在你面前、把你带走!”
那坚定的、却又不容置疑的话语,让绮梦那灰暗的眸光,多了一些光芒,紧接着却又在泪水中摇头。这终究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她无力……也没有胆量去承受这样的希望。
青年却是缓缓的、继续道:“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
黑暗不断的涌来,女孩的声音,在无限的黑暗中虚弱,犹如沉沦在再也无法看到光明的深渊中。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神魄飞散的最后一刻,女孩的脸庞,在绝望的泪水中绽开了凄美的笑容:“绮梦……真的是一个、好美好美的梦,我真的可以……叫这个名字吗……好冷……真的好冷……”
怀中的女孩,在无力的呓语中沉睡了过去,那缥缈的声音,打散在黑暗的尽头,就这般消散而去。
紧紧的抱着女孩的青年,就这般一动不动,直至那无垠的暗,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周边的一切光亮,连带着他以前,迷失在无底的深渊中。
他的目光,却在这深沉的夜色间,依旧清晰而坚定,默默的注视着窗口……什么话也没有说!
***
海风在夜里,愈发的冰冷,如同风霜一般刮在脸上,甲板上,赵庭珍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然后,又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船舱。
远方升起的月色,在海面上孤伶,夕阳其实方自落下未久,气温却是下降得极快。挂在桅杆上的气死风灯,在风中摇动。夜空中星辰零落,海面倒映着冷月那微弱的光影。
甲板的另一边,秋水荐独自一人,坐在案后,拨动着琴弦,琴声起起落落,缥缈得犹如天女飞去,并没有多少哀怨缠绵,也没有什么秋恨春情,有的只是空山灵雨般的空灵,以及那些许的寂寥。
琴声随着越发冰冷的海风,吹向了远方的大海。波涛起伏的海面,浪花滚滚。
琴声与海浪声中的战船,反而显得更加的宁静,就像是已经远离了尘世,在天地之外,享受着不被人打扰的安静。
船舱中的青年,什么也没有做,就这般,一直搂着怀中的女孩,直到琉璃窗外的夜色,更加的深了,虚弱的女孩,才慢慢的苏醒过来……
紧接着却是抓着他的衣襟,失声痛哭:“她不在了……她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青年继续搂着她,缓缓的说道,“但是,不要哭,总有一天,我们能够找到她,将她救出……让她回到我们的身边。”
在他的怀中,鸾梅却是无法止住她的悲伤……
战船从入海口,沿着长河逆流而上。
那一夜里,原本就重伤未愈的鸾梅,没过多久,就在痛苦中睡了过去。
宁江就这般一直陪着她来,直至天亮。
第二日里,再次醒来的鸾梅,说了她跟绮梦相处的事情……是的,绮梦……她将这个名字送给了她。
原本在为着共同的理想而努力,结果却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美丽的泡影。
宁江为她进一步疗伤,不过真正难以治愈的,却是心灵上的憔悴。
在这个过程中,鸾梅告诉了他一件,让他颇感意外的事情。
“拜火教,”在他的身边,鸾梅低声说道,“绮梦告诉我说,拜火教,跟当年徐福带走的那三千名童男童女有关。”
拜火教……徐福……童男童女?
这样的联系,让青年感到诧异。在此之前,他确实是很难将拜火教,跟被徐福带走的那上千名童男童女联系在一起。
只是,对于当年毛遂与徐福所做之事,原本就有许多未解之谜。计杀张仪,逼逃苏秦之后,毛遂化名吕不韦、李斯,与徐福一同把持着大秦的朝政,就连嬴政,实际上也是毛遂之子。
再后来,徐福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求仙”,一去不返,而化名李斯的毛遂,在嬴政死后没有多久,也消失无踪,虽然按着史书,“李斯”是被赵高害死,然而是或不是,实际上也无法知晓,只是,就算不是被害死,按着岁数,那个时候的他,恐怕也已老迈,否则不会看着大秦就那般灰飞烟灭。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毛遂最终是被复仇的苏秦所杀,正如星落老人所猜,如果不是确信毛遂已死,徐福也无法再回来,苏秦也不敢那般明目张胆的,以“无名老人”和“董天舒”的身份出现。
但是不管怎样,绮梦这笔账,他终究是要算上的。
拜火教……恶女神……女尊……乃至于那所谓的圣凰。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