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矶口水寨之外;持续一个上午的喊杀声,也随着噼里啪啦落下的雨幕中,逐渐熄灭的烟火而稍停下来。
随着汇聚起来浙南暂编营所属,而逐渐暂停了攻势的队正林千军;也在汗发如雨带这剩下二十出头的手下,踩着流淌过脚面的雨水挖掘起壕沟来。
在他们所分配到的地段上,一条齐腰深、一步宽的壕沟完成后;又将掘出泥土尽数堆在外侧压实,再插上削尖的竹子,就是一道最简单的防御工事了。
然后,再沿着这些简易防线,撑竖起一块块防箭的竹束挡牌,用土埋住下部;再用绳索绕着边沿相互固定住,就是第二道加强的防线。
接着,他们又搬来更多就近砍下的成捆竹子,打进泥地里搭上浸油的篷布,就地撑起了一处处临时的雨棚来。
绕着棚子的地面挖出一道u形的浅浅导沟,将地面积水连同烂泥铲挖出去;又有辅卒推着小车送来了草捆和烧好的铁皮炭炉,每个棚子下堆土上放上一个。
于是大家就得以垫坐着草捆围着炭炉,先烘烤起满是泥泞和异味的靴子和绑腿来;等到炉子上的锅子滚出沸腾的水花来。大家就掏出携带的干粮块和肉脯、盐菜,用力掰碎撒下去。
然后作为队正的林千军,又掏出一支竹筒罐头来,将里头剩下的代肉连块带汁的倒进去;再撒上一把茶末,一勺子粗盐,顿时就翻滚沉浮的煮成了一锅浑浊的羹糊。
虽然比不过之前吃的生煎代肉夹饼,但是相比早食酱汤泡隔夜的饭团子,却又相对丰盛的多了;因此,很快就被围成一圈的士卒争相七手八脚舀的七七八八,吃得呼噜有声。
然后还剩下相对浓稠的一层锅底,由林千军负责你一勺、他一勺的轮流添置了一圈,有将多出来的最后几勺,加给了一个臂膀受伤和额角磕破的士卒。
然后,重新将辅卒从江中打来的水,给倒半桶在了锅中用力搅拌着粘底的残渣,直到重新滚开来,才又一人一碗分了去喝了顺食。
然后再刷刷了锅底倒了残余,重新加上水和茶饼碎块,烧了一锅黄乎乎的茶汤,掰了块两指厚的灰褐色板糖下去;搅拌化了再给个人喝空的水壶重新添上。
这时,轮流贴在炉壁上的绑腿和靴子,也烘干个差不多了;虽然身上还是潮乎乎的,但是感受着脚底板和脚踝上热烘烘的残余,却是让人不禁有些困倦的要昏昏欲睡起来。
然后林千军却是用竹条敲打着他们的膝盖,让这些三三两两相互抵靠在草捆上的士卒们,顿然惊醒起来而就听他大声喝到:
“你们以为自己是在哪里。。这是在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战阵前沿,一睡着怕就再没有机会醒来了。。”
“都打起精神来,且去检查器械,整理衣甲,再到后方去领一批物料过来,有事做就不会闲的困乏了。。”
林千军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中的一面彭排。突然就听笃的一声,一支尾羽潺潺的箭只赫然钉在上头。他不由悚然而惊的大喝起来:
“敌袭!。。快吹哨。。”
然后,闻言跳起来的新鼓吹手/旗头,握着一枚椭圆的哨笛正待全力吹响,就噗的一声再度中箭倒地。
这一刻握着团牌的林千军也扑滚到了他的生变,一把抓过带血的哨笛,而在满口的腥味当中憋气凝神奋力吹响起来:
随着激烈吹响起来又此起彼伏连成一片的哨子声,雨幕当中的不远处也骤然响起了鼓号声,以及激烈的怒吼和喊杀声:
“杀贼报国”
“遮护乡梓。。”
“有我无贼。。”
似曾相识的呼喝声,顿时让这些原本还是浙南军的暂编营士卒,不由有些愣神和迟疑了起来,然后又在林千军的怒喝和踢打当中迅速被驱赶起来。
“想找死么,发了什么愣,还不快拿起兵器顶上去。。”
“看不清敌情也无妨,就用弓弩对着雨幕外尽管射,敌兵想要杀进来,却是躲不过这一向的。。”
随着林千军的叫喊声,而相继拿起预放在挡牌后弓弩的浙南士卒们,也接二连三越发密集和整齐的对外放射起来。
就在先发的大多数箭矢,都被雨幕吞噬了一般落空之后;骤然响起的几声惨叫和几团淡然散开的粉色,让他们不由得再度振奋起来。
然而这时候,在雨幕中逐渐显露出来,那些端持插满箭只五棱长牌的敌人,也已经人影绰约的推进到了约莫十步之内的距离了;
“弃弓,换叉把和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