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来沈云翔也没有能够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地去。因为,他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旧识,曾经与郑谷、李昌符等人一起,被称为芳林十哲之一的老友,池州人张乔。(因都是咸通年间中应进士试于长安,由此以诗文面见和交结宦官,可由芳林门入内侍省而得此名)。
只是他早年因为逃避逼近的战火,早早弃官南下回乡去了;号称要隐居在九华山以为避世修行。却不想,如今能够在这里重新相遇;真是让他百感交集而唏嘘不已了。因此对于张乔私下小聚的邀请,他只是略加思索就应承了下来。
随后沿着被清理出来的道路,来到一处小院当中。而站在门口相迎的赫然是另一位旧识,也是他的本家同宗,出自吴兴沈氏京兆支系的沈斌;只是他依稀记得对方在屡试不第之后,就转投了山南刘巨容的幕下为录事参军,却不想如今也是投了太平军了。
待到登堂入室,居中围着热气腾腾的火盆和明亮的花枝灯盏,环列摆开的坐席上首,赫然又是一位他的往昔旧识;咸通八年(867年)的进士试榜末及第,与他一起曾任太常博士,后来出为苏州刺史从事、毗陵副使;却是据说没于过境贼乱中的皮日休。
然而现如今,他却俨然是这些老友旧识当中混的最好的一位,官拜太平大都督府的文史局主编、督学正;哪怕是沈云翔身在长安,也能够偶然在黄王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或又是在长安市井中四下流传的那些小抄、文卷当中,看到他作为编撰者的署名之一。
而陪坐在皮日休身边同样还是一位旧识,当年在京外藩子弟当中赫赫有名的崔致远,也在对着他颔首笑迎着。见到这一幕,沈云翔不由在嘴角挂上一丝苦笑道:
“却何至于此呢?诸位想知道什么,我自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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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淮水以北,徐州境内的符离城外。白雪皑皑的一片素洁,却被一支迅速逼近的人马所践踏成了点点乌黑斑驳起来。飘扬在这支军队上空的旗帜上,赫然是“武宁”“时”等几个斗大朱绣字体。
而后,符离城的大门也在号角声中轰然打开了,奔涌出大群打着“蔡州”“秦”字旗色的马队来;径直举刀挺枪迎向这支外来的军马,而又在城墙下向着左右两翼迅速铺展开来。随后,亦步亦趋在血色大纛之下的淮上第一贼帅秦宗权,也前呼后拥而出。
而在对面的“时”字帅旗下,长眉细目而长相阴鹫的武宁军(徐泗)节度使时溥,也在冷冷打量着对面的阵容,而突然对着左右开声道:
“秦贼所部的颓势已现,如今却是愈发虚张声势起来了。。”
然而在他身边的一名大将,却是面有不忿的沉声到
“时帅,难不成现如今,还真要与那蔡贼阵前罢兵议和么?那么多死难的士民将吏,就这么白白算了么。。”
“不然又能如何,淮上之地已然数年征战不息,徐州等地百姓流离不止而到处田土荒芜。。本镇还要竭力支应和输供兖海、青缁,以抗河北。。”
时溥却是毫不犹豫到:
“如今蔡州基业为朱氏所夺,本阵大部孤悬在外,岂不正是我辈一雪前耻之际么。。”
这名大将犹自不甘心道:
“那也要谨防蔡贼困兽犹斗而两败俱伤!。我又何尝不想一举毕功铲除蔡贼,可是如今淮南的局面已然彻底崩滑不可收拾了啊!”
时溥却是重重叹道:
“。无论是寿濠的杨氏、楚州的孙儒,还是淮西刘贼,乃至广陵吕、毕之辈,都已然相继败亡了。。眼见的就是那太平贼全有淮南之境,而与我徐泗隔水邻接了啊。。若是再与蔡贼征战不止,那开春之后岂不让人做收了渔翁之利?”
正在说话之间,远处再度传来的鼓号声,却是另一支军队也出现在了天边,而在高举的海蓝旗帜上,则是“泰宁”“兖海”“朱”等几个银线大字。时溥见状不由皱起眉头道:
“这个齐克让怎么自个儿不来,就派了那个新女婿前来监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