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仓促归还营中的李明达,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从当面的西门里主动杀出来攻击本阵的贼军,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因此,在留守武威团结子弟和姑臧义勇的严防死守之下,那些贼军鼓噪攻打了大半天,始终未能得以突破寸进。
然而,接下来的那个坏消息却让李明达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就是那些被他派去支援城南的长安后援人马。要知道他率部从城北、城东、城西杀穿了一圈过来,居然都没有能够见到他们的踪影。
事后才知道却是因为这些援军早已经完蛋了,相比局面不利之下还能够退守和坚拒住部分营垒,等待本阵支援的先扬军和姚州团练,那些长安派来的那几支援军居然委实的不堪。仅仅在一个照面之后就被贼军的轮番排射,外加冲锋递进的投弹,给当面打散溃乱不可收拾了。
更糟糕的是,因为本阵努力收拢这些败兵的缘故,被那些贼军的探子乘乱混了进来。因此得以用一种焰火为号,给尾随攻杀而来的贼军大部,标示出了本阵粮草、器械存放的大致位置;而在营栅附近用一种特殊的火器连续轰击纵火,给当场烧起来不可收拾了。
而营外的贼军乘机封锁和堵截了可以从辋川取水的沟渠,结果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或是越烧越大,而不得壮士断腕的放弃了大片堆满物资、车马的营区,清理出足够距离的隔断以防扩散。这也就是李明达率部归来之后,所能见到的最终现状了。
“这可是。。。一小半的粮草啊,还有那些攻城器械。。。都是节镇上下为咋们从牙缝中省俭出来的,就这么没了!!!你们怎么不去。。。”
李明达几乎一口郁气难申的狠狠鞭笞着,一干跪地请罪的留守军将,抽的他们满头满脸都是血却无人敢于出声。
然而,无论他怎么的发泄怒气和事后补救,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和结果。就是他原本步骑并进的包抄夹击和驰援战术,已然在城内贼军多头出击的兑子作战中落得了下风;可以说无论是从战斗还是战术层面上都输了一大筹了。
因为,城西本阵与太平贼最后这一阵的交手结果,却是意外正中了李明达所部兵马的要害。无论凉州子弟如何的骁勇劲悍和甲骑难敌,在整体粮草不济的情况下无疑也要比别部消耗的更大,而也无法再继续长时间保持围攻乃至困守之势。
要知道“一马(兵)当六卒”的基本道理,而披甲所费更甚于此;再经过了一个冬天的消耗之后,无论是各家藩部还是归义军本阵,都是牛马赢弱正待开春的补膘。因此在关内普遍贫弱的情况下,维系他麾下这只凉州官健的日常状态和基本战斗力,就占据了大半数的日常耗费;
就算是之前在城西、城南的连场战斗之下,杀伤了三倍以上之敌也是得不补偿失的。更何况他在打出势如破竹上风之下,还没有能够彻底击垮和歼灭城西贼军的最后力量,而不得不弃走令其重归建制的情况下,接下来的对战就更没有那么好打了。
相比之下在身死阵中的侄儿、甲骑将头李光金,对于相应造成的损害以及后续堂兄李明振方面的连锁反应,反而是不那么要紧的次要问题了。随即他就丢下血色狼藉的鞭子,喘着粗气对着左右战战兢兢的书吏喊道:
“那我令箭派人去长安再度请援。。就说蓝田贼军骤然全力突围,已为我部所挫败而杀伤数千。。”
“但是后援的土团、降卒委实不堪,致使围营溃阵数处而几不可收拾。。委实可恶可恨,隋以正军法斩首奉上。”
“还请行营并镇台追加粮草并得力兵马,不然一旦(蓝田、大昌)关内之敌来攻,我部就只能引兵且退保全一时了。。”
然而,就像是正中了他的最坏打算和预期,就在前往长安的信使出发没有多久;就有一名浑身沾血的骑兵在天黑之前,被亲兵们搀扶了进来而声嘶力竭的喊道:
“都团!大昌关内的贼军突然杀出,鄯州团练并退浑慕容部整队迎战,却中了贼军布置而地面无故崩陷贲火,又被城头奇巧火器密集轰击阵列;慕容首领以下当场阵没,鄯州郭团使不知所踪,余部皆溃不可挡。。”
“如今出关之贼已向蓝田关外,白鹿原上于阗、苏毗、吐蕃等三民部的防阵扑杀而去,还请都团火速发兵支援啊。。。”
听到这些话,李明达几乎是血冲上脑而眼前一黑,差点儿要气急昏死过去了。然而他还是支撑着恢复和保持住基本的清醒,而语气急促对着升帐召集而来的左右部将肃然下令道:
“传令下去,本阵准备入夜之后就拔营撤走长安方向。。这蓝田城已然无可围困,也没有必要再围了。。”
“然后,依照延迟一个时辰的间隔,逐次通知先扬军和姚州、河州(团练)子弟。。。令其,自行拔营向长安归还吧!”
“都团,何至于此啊!”
然而身边的将弁却是惊声叫道:
“我部尚有一战之力。。”
“本阵不是已经重挫了城内贼军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