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革这才有些强颜欢笑的应道:
听到了这句话,脸色苍白中泛黄的唐僖宗这才张口含住那金樽的尖端,仍由已经尝不出滋味的液体源源不断的灌进嘴里来。一边听着李文革的断断续续呈报近况,一边意犹未尽的饮完这一樽汤药之后,他总算觉得身体变得轻松一些了。
虽然手脚依旧乏力,但足以让唐僖宗打起精神来对着李文革宽慰道:
“此间内外,真是辛苦蚕公了。。”
“老奴惶恐,此乃本分尔怎当圣上挂虑。。惟愿圣主御体金康,皇嗣长久尔。。”
李文革却是有感而发的抹泪道:
然而听到“皇嗣”这两个,唐僖宗的眼神突然闪烁了下变得尖锐起来。而后才缓缓开声道:
“蚕公,所言甚是。传令政事堂诸公内觐,”
顿了顿他又继续开口道:
“也将寿王也请过来吧。。余有事一并交代。。”
然而这一轮的召集却是花了足足小半天的时间。然后,才有政事堂值守五相之一的门下右仆射张浚、吏部尚书同平章事韦昭度,这两位外朝重臣;新简拔的左右护军中尉之一的西门君遂,在内臣引领之下相继到达君前。
至于原本的秉笔宰相郑昌图,据说已经病倒卧床不起;另一位尚书左仆射杜让能,则是号称出城去宣慰西山军营,而暂时没有回应。而作为左护军中尉的刘景暄,也因为在督导羌兵义从驰援鹿头关的缘故,一时没法赶回来。
再加上天子所亲重的西川留营都虞侯李茂贞、神策新军都将窦行实,如今都引兵在外。因此,在这场御前召对当中能够露面的武将身份,居然就剩下了一个带着山西兵败的消息,从剑门率部逃奔而来;却因为天子不能理事而暂缓发落,又被待罪效赎式的委任为罗城(外郭)诸门巡防使的右千牛大将军林深河。
因为在相继将驻军抽调一空之后,如今成都城内的治安巡防和日常秩序,居然就是靠他带回来的这千余名粮台护兵,在维持着基本的局面而居然没有闹出大乱子来。而最后一个到达君前的,则是身为天子同母胞弟的寿王李杰。
只是这位一度为叛党拥立为监国的亲王之尊,如今却是一副形容潦倒而目光混浊而茫然,就连头发都在短时间内变白了大半,举手投足颤颤巍巍的哆嗦着,俨然一番未老先衰的蹉跎模样。被带到了了唐僖宗的病榻前,更是扑通一把跪地不起了。
然而唐僖宗在满眼深沉的看了他好一阵子之后,才缓缓的开声道:
“王弟与寡人乃是骨肉至亲;若有万一,诸公当佐扶帮弼以至尧舜上。。”
在场个人闻言不由惊呼道:
“圣主!!!”
“圣上!!!”
“主上,何至如此!!”
“臣弟不敢妄居,惟愿兄长金康万寿,惟愿以身代病苦啊!!”
寿王李杰亦是闻言,痛哭流涕的扑倒在地上喊道:
“我意已决,毋庸赘言!!”
然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唐僖宗的精气神却像是肉眼可见一般的慢慢萎靡了下来;这时候,李文革也连忙敲响了示意退朝的云罄,响起了钟鼎吟唱的伴奏声声算是结束了这场临时性的觐见。
而在相继拜别出来的众人末尾,依旧需要人来搀扶才能正常走路的寿王李杰,也在回到自己被软禁的偏殿中后,坐在幽暗角落里久久的没有说话。然而浑浊的眼神却在一丝丝变得清明和睿智起来,却是哪里还有之前那些老态横秋的模样呢?
而在寝殿之内,重新躺下的唐僖宗也突然抓住了李文革的手臂为支撑,仰头对着重新被招还而来的千牛卫大将军林深河道:
“寿王之事,就须尔等多加用心了,若有什么不轨行迹,当机立断便宜处置便是!!!”
——我是便宜处置的分割线——
而在四面春潮滚滚的江陵城内,周淮安也在大沙盘前看着众多奔走的参谋、参军们,在操作着战局推演的各种情况;要知道,现如今攻入剑南的三路大军也是各有特色和作战风格。
像是鏖战山西道的葛存周部,以太平军的标准混成(半数火器化)步兵营团,加上少量的骑兵团队为护翼、先驱的,传统步骑并进战法的编制;因此在配备上更适宜地势相对开阔汉中盆地的平原对阵,各种攻城和野战的综合需求。
而往攻东川道的钟翼所部,则是以轻装的山兵营和少量便携的攻坚火器为主,然后在翻山越岭打通了涪江诸多节点之后,利用水路输送来确保后勤线;同时就地征募了大量临时辅卒。因此为了维持成本计,也保持了大比例的冷兵器装备。
至于南线攻打西川的王重霸部,则是强调了水军车船运载登陆为主、山兵为迂回策应的水陆并进,逐点连线的一一攻克沿江据点的水路推进战术,因此更类似蛙跳战术,直接略过那些没有多少防备力量的内陆州县,而直接杀到西川腹地去。
但是因为消息延迟和交通状况的不同,相应的进度和成果也有所不同。其中消息传递最快的是山西境内葛从周所部,已经打下大半个兴元府来而将残余的官军分割成南北两段,并且夺得了百牢关在内的金牛道诸多关隘,而目前正在想着剑门推进而去。
而进度最快的则是最晚出发,相对攻击距离最长的王重霸所部,目前已经打穿了川南的六州之地,而杀到了西川腹地。但是如今沙盘上标示距离成都最近的,反倒是钟翼所率领的山地部队。除了几座孤岛式的城邑之外,似乎再没又能够阻挡他们兵临成都的前景了。
所以当三路大军最终汇合成都城下之际,也是这场三川战事乃至西川小朝廷最终结局来临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