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真正能够被接纳或是占据上多少份额,乃至真实的获利多寡;只求自己王酒胡这个名字,能够时时被督府众人所提及。
因为众所周知的缘故,任何名字只要能与如日中天的太平督府挂钩一二,便就是一笔天然的财富和口碑,哪怕是白手之身也
自然有人拿钱财、货物来求合股共利。
王酒胡的追求当然不会这低级和直观,他更在意的是长远的经营和共存之道,或者说是如何将自己的利益更好捆绑在新朝的
旗帜之下,而得以扮演更多积极有利的角色。
只可惜的是,太平军并不接受任何卖官鬻爵倾向的输黍,更是严格限定了相应民间投献的规模和上限;不得超过申报身家和
本钱的三成到二分之一;
因此,但凡任何一个官方授予的荣誉称号,或又是源自体制内身份位阶,都是显的格外的弥足珍贵;为此,王酒胡可是不遗
余力襄助这个庶妹家已经破落的外甥,舍下老脸去延聘大讲习所的助教私下补习,才好容易走到这一步的。
虽然只是九等的户管经历(吏长阶),却有着可以迁转为正任官身,然后外放州属、县下或是乡邑官的无限可能。但如此的
大好前程,却被他小门小户出身的一时贪念,给毁于一旦了,这怎叫人不扼腕叹息呢
要知道,就算从小贩酒起家的王酒胡,也是亲眼所见或是听说过,那些曾经在大唐名动一时的巨富,无论是人称“骆驼公”
而邸店园宅遍满海内的邹凤炽、人称“千张机”的何明远、东市第一家的窦乂等前人,是如何籍没无名于后世的。
在家族子弟没有个出息的可以托付家门和凭仗之下,就算是身前聚敛再多的万贯身家,也逃不过子孙手中如风流雨打去,而
为他人做嫁衣,乃至取祸家族的最终结果。
更可笑的是他费尽心思打听到,那外甥在审讯中言称这么做的理由,居然想要弄些快钱来“报答舅父”的扶持之恩,这就更
加可笑也让人痛心疾首了。他王酒胡就算丢掉了长安的大多数产业,难道还差他外甥这点儿进项和孝敬么?
要知道,他自从重新回到了长安城之后,光是靠以工代赈城内的流离失所之民,而获得参与重修东市那些被焚毁的邸店屋舍
楼馆之属的工程项目,就已然是赚的瓢满钵满了;
因为他付出的不过是从南方转运来的廉价米麦和粗布,但是却收获了东市里好几条街面的预期经营权了;然而他再将这些权
宜在关内会馆当中分销下去,自然有的是人愿意拿钱和货物来承接。
因此,他在短时间内就已然恢复了昔日的大半身家和更多人脉,还将逃走时遗弃的本家宅院;都给弄回来而重新整理翻修一
新。但维持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与太平督府的良好关系和所形成的的口碑。
所以他不惜厚颜上门恳求,以利害关系暂时说服同样受到牵连的高郁,只为了获得擎带着有机会见上那位大都督一面的一丝
可能性。因为王酒胡到了这一刻也已经想的很明白了。
只要他能够顺带获得这么一次觐见的机会,最终见与不见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都意味着只要那位王上不发话,就没有人会轻举妄动的对他王酒胡,做些什么节外生枝(落井下石)事情出来。
毕竟,作为出走关内而重新在异地起家的前京师巨富,他也不可避免的在拓展经营和争夺支援、利益的过程当中,结下形形色色的竞争对手,乃至是潜在的仇家所属;
毕竟,现如今随着太平军治下的越发广大,除了资格最老的岭东——广府商会联合之外,尚有众多来自江西、湖南、荆南、两浙和宣歙,甚至是峡江道的商团会社,追随在新朝的征拓旗下。
而他们这些拥有熟悉地利之便的关内商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式的天然占据了许多便宜和优势,在引得他人眼红之时,也不免令他这个行首成为某种潜在的众矢之的。
当然了,接下来他除了要切割与这个不堪用外甥的牵扯之外,也要及时寻找新的出路进行止损和自助。好在他扶持这位外甥的时候,也籍着他的干系与同期的若干生员有过接触和交接。
不但邀请上门招代过,还暗中资助了其中几位家门比较贫寒窘迫的所在;而在已经走上工作岗位的这些人之中,王酒胡也打算挑选一位心性和志向尚可的,暨此进行重点结交。
眼下的位阶和职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可以长远发展和经营下去的潜力;然后在适当的时侯,他会把那些收容抚养在后院里的那些前朝官宦之女,挑选一位认作女儿与之结亲。
而相对于王酒胡满肚子的利害得失,作为上管会经济委员的高郁,就更要患得患失的多了。他倒宁愿大都督能够严词训斥自己一番,而不是这么简简单单的接过去令他自行反省。。
因为前者也意味着此事就此定性而截然与此;而后者,则代表了更多的不确定和可能性。或者说他还有什么不能够让这位王上满意和放心的地方呢?
毕竟在遇到太平军之前,他只是个湖南贩茶却不幸落难的行商;被太平军顺手解救之后,依靠还算三寸不烂之舌和圆滑寰转手段,长期奔走往来于太平军与义军各部之间,而一路成为了连接各方的关键性纽带。
而在进入长安之后的及时大变当中,他也是数度历经生死却依旧坚持了下来,并且竭尽全力的在最为危难的时刻,依旧为南方的太平军提供了种种内部消息和情迅。
就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一度差点儿没了性命,也曾经被那些反乱的守军所劫持,乃至在暗地里受到严刑拷打和威逼利诱,希望能够从他身上得到有关太平军的消息反馈。
所以在太平军最终入主进入京城,并且当任了上管会中屈指可数的经济委员要职之后,他还是不免有所轻疏和懈怠了,以至于所看重的身边人,发生了蜕变都未曾察觉,反而倒是想要为对方求情和挽回。
因此,在这件事情最终被翻出来之后他也难免深受其就,乃至受到了隐隐“德不配位”“护短”的非议和评论压力,而不得不主动求见以为请罪,但是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而就在满腹心思的高郁跨上自己的坐骑,就见迎面驶来一辆毫无任何标识的马车,以及风中隐约飘来的淡淡妥耶香(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