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不但北都城打下来了,还顺便收降了雁门以南的各州县,又在接管的雁门关内,顺手坑了一把李可举和他的燕军?”
“是先行抵达的杨师厚,在关内设下埋伏放火围攻,以雪崩截断其后路和援军,最终杀获各数千燕兵,李可举本人却是不知所踪了?”
“赵引弓所部在忻州定襄城堵住了李克用的鸦儿军,先是受挫数阵但是纠缠不放,坚持到了骑步营来援,遂先败后胜大破之。”
“其后,于道途追逐中,俘获了伪晋王的妻妾子女数十人。但是李克用本人下落不明,尚在紧张搜捕当中?”
“什么?在雁门城内负隅顽抗到最后的伪朝晋王世子李存勖,也不免身负重伤之下给捉住了?”
周淮安不由微微叹声道:
“北都城落后,大多数后唐小朝廷所属俱以束手成擒或是阵前伏诛,唯有藩汉马步军总管李嗣源突走东城,而暂且行踪不明?”
询问到这里,周淮安突然就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既视感来。
好吧,既然这位因为在另一个时空线上爱好音乐和戏曲,而宠幸倡优酿成兴教门之变的身死之祸;乃至成为后世仅次于梨园祖师唐明皇李隆基,的戏班祖师爷唐庄宗李存勖已经到手了;那还有一个在另一个时空线上,因此取而代之的唐明帝李嗣源继续在逃,也不是那么要紧的事情了。
“这么说,李嗣源逃走之后,北都东城内据守的李存信(张污落)见大势已去,主动开门请降了,并且还交出那些太原大族的阴私,作为投献手段?”
他再度摇了摇头。好吧,加上之前被俘的李嗣昭等人,被阵斩的李嗣进等人,历史演义和古典传说中晋王李克用麾下的十三太保,眼看就在太平军手上或抓或降了一大半,剩下的也或死或逃都不成什么气候了。
其实到了这个局面和形势下,就连在套平均变相扣押和监管当中的李存孝,也变成没有多大意义了。不过当年看了武侠老片《铁血十三鹰》所留下来的某种情怀驱使下,周淮安还是愿意给他们各自一个机会的。
比如,这个李存勖在例行的巡游展示之后,可以考虑送到宣教部门去学习表演好了,这样也可以所偿他在另一个时空被称为戏子皇帝的兴趣和爱好了;还可以顺便躲过壮年早逝的命运,获得多活几年乃至终老的机会。
而在历史演义和评书故事里,号称五代第一猛人的李存孝,也可以效法李罕之、杨师厚等人,去做被限制使用的教练官,然后再根据日后改造的表现,决定他是被流放边疆监管一生,还是得以复出启用所长的机会。
至于阵前投诚的李存信,那也算是个特殊人才,在历史上号称是聪敏多计,少善骑射,能四夷语,通六蕃书。如今还掌握了北都那些门第的隐私和后唐小朝廷上下的许多机密要务,在短时间内还是有点用处的,所以就交给敌工部发挥剩余价值了。
而那个李嗣昭,原本是打算让他带着一群旧部,去功德林里好好的反省和改造一番好了;但是看在他劝降了雁门关内外的上万守军,还变相逮住了李存勖;就放到訾议局里去充当一个受限制使用的特殊顾问身份。
如今,在首席军事訾议杨师古的名下,就有这么一个专门的特设机构,来收容那些形形色色有着特殊来历的专长人士,并且在他前往西川坐镇之后,继续在日常工作当中发挥着相应的作用。毕竟,作为新兴政权的领导人,需要处理权衡的事情太多,是很难时时刻刻都能保持冷静和全局观的。
这就需要身边永远要有相应的明白人,在个人情绪大过理性的关键时刻,发挥类似保险闸和刹车、冷却液的作用。这个明白人的广义概念,不一定要关系多么好,或者地位多么重要,或又是执掌什么要务,甚至可以是曾经的敌人和对手;但一定要保持足够上下沟通的渠道和层面,以及更多可以选择的可能性。
而河东方面的军事战略即将暂告一阶段,接下来所面临的问题和主要矛盾,将会从战争模式迅速转为政治和经济层面上的重点工作。相对于那些逃散于野的败兵残卒,自然会有野外的严酷气候来变相的消灭他们。
然而河东太平军眼下所要面临的最大问题,却是在晋军果断的“清野坚壁”之后,在晋中平原到太原盆地之间的城邑,所制造出来许多嗷嗷待哺、饥寒交迫当中,几乎每天都有人不断死去的地方百姓。这对于即将缔造新秩序却又缺少人力资源的太平军而言,无疑是个严峻而艰难的双重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