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相比起家族里那些直接被斩首的父辈兄长来说,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幸事了。只要有命在,往后,不论是为真正含冤的父辈洗清罪名,抑或是怀着满腔的仇恨报复于人,再或者是悉心教养自己那年岁尚小,也跟着逃过一劫的幼弟,总归,都好过那直接一条白绫或毒酒了断此生的举动。
说什么清清白白地来到这个人世间,就不能成为令家族蒙羞的姑娘,也当清清白白地离开这个人世?
呸!
在杜芷萱看来,这不过是弱者逃避困境时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就像那些现代生活中,被流氓地痞强奸,却只敢独自咽下苦水默默地忍耐着,或投河自尽,以免听到外面那些不好听的传言,从而影响到自己和家族的清誉的姑娘般,令人“怜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你这个看法,倒是颇新奇。”林太医垂眸思索了一番,飘到杜芷萱身旁落坐,巧笑嫣然地问道:“可愿详述?”
其实,甭说林太医了,就连一直守在杜芷萱身旁的关将军,也都不由得抬眼看向杜芷萱,那向来严肃的面容上也悄无声息地柔和了几分。
“好。”杜芷萱笑着点头,与林太医和关将军两人讲述起自己的看法来。
……
一晃,又是半月过去。
这期间,候府二姑娘杜芷菡十里红妆地嫁入宁王府。而,老夫人虽也将候府所有主子聚在一起,提出了添妆礼的事情,但,这次,不论是杜芷菡那份嫁妆清单的总共价值,抑或是老夫人的行事姿态,都令人敏锐地察觉到老夫人并不重视杜芷菡。
对比当初,杜莜以普通侍妾的身份嫁入安王府,并且带走了大批嫁妆一事,已可以预料到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杜芷菡会是多么地懊恼和愤恨,而,二房主母于氏又是如何地郁闷和燥狂。
甚至,杜芷菡也再次生出了退婚的念头。
奈何,若,最初,两家尚未下定之前,杜芷菡想退婚的话,只需将宁王嫡次子好男风的理由摆在明面上,就能让宁王府咽下这口怨气,乖乖地答应退婚的事情,并不会影响到杜芷菡和候府其它未谈婚论嫁姑娘的清誉。而,如今,一切,却已迟矣。
只因,无论杜芷菡答应与否,勇诚候府都不可能再为了她这样一个庶出二房的姑娘,冒着与宁王府这样宗室皇亲撕虏开来,两家联姻未成,反彻底成仇的局面,而替她出头周旋退婚一事。
于是,最终,怀着满腹愤懑和不甘等情绪的杜芷菡出嫁了,而,紧接着,候府提上日程的却是三姑娘杜茉的婚事。
和杜莜这个明明被安王长子纳为侍妾,却依然被老夫人脸上贴金地冠上了一个“嫁”字,并给予远超杜芷菡这位正室出嫁规格盛大嫁妆的情况相比,杜茉则是提着一个包袱,被一顶小青轿送进了三皇子府!
这样的天壤之别,令候府一众姑娘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都神情恹恹的,不止一位姑娘看向老夫人的目光里,有着连她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惶恐不安。
唯独杜芷萱神情不变,举止如常,仿若并没发现老夫人使出来的这招“杀鸡敬猴”的计策似的,依然每日里准时到梨香院与老夫人请安,然后就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合格的壁柱,静静地倾听着候府其它几位姑娘对老夫人的谄媚逢迎和吹捧的话语。
这样的冷静从容,理智沉着,令老夫人恨得牙痒痒的,不止一次放下做为长辈的尊严和脸面,于众目睽睽之下为难算计杜芷萱。可惜,却全部被杜芷萱蹶了回来!
于是,候府一如既往地热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