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新营兵们正个个与家人告别。
“大哥,家里一切就靠你了。”
郑天民看着自己大哥郑天良,他郑重的说道。
“二弟不用担心,家里一切有我,我定会照顾好爹爹,还有丫丫她们。”
郑天良看着自己弟弟,亦郑重说道:“你就安心杀贼,为大将军好好效力。”
郑兴祥老汉牵着孙女丫丫在旁默默看着,他眼中有些老泪,不过还是呵呵笑道:“家里的事情二哥不必担心,田地就算缺人手,也有互助社,耕田队。就象部里上官说的,没有国哪有家,你只管去好好打仗,俺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现在郑兴祥一家已成为汉籍,都有了自己的田地,这日子是越过越红火,老汉是个感恩的人,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大将军带来的,为他打仗卖命,值!他愿意。
而且郑兴祥老汉因为种田经验丰富,还被选入民政部做事,这眼界越发宽广,说话气度都不一样。
郑天民用力点头,一颗心更完全放下来,他最后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丫丫。
却见她手上抓杆日月小旗,见郑天民目光看来,她用力摇动,说道:“爹爹一路平安,爹爹不用担心娘亲,丫丫会照顾好她的。”
郑天民弯下身子笑道:“丫丫真乖,爹爹给你带回来一份军功好不好?”
丫丫乖巧的道:“有军功很好,最好是爹爹平平安安。”
郑天民摸着女儿的脸蛋,笑道:“爹爹出战,就是为让你们都平平安安。”
他看了看堡的四周,到处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很快就将有大丰收。堡的东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菜地,绿莹莹的蔬菜观之悦目,堡的西面,又是一个又一个的畜场。
这里就是他的家啊。
这里的一切,眼前所看到的,都有他守护的理由。
鞭炮啪啪的响,锣鼓敲得震天,在堡民欢送下,郑天民等人在防守的带领下往沙城堡而去,远远的他回头去看,却见自己女儿夹在一片孩童中,仍然拼命的挥手摇旗。
……
广恩堡离沙城堡并不远,一般乡里的屯丁集训都在这,这里的教官叫李淞。他的右臂断去,听说是松锦大战时被鞑子炮弹打飞的。他平日总是神情严肃的样子,一板一眼,训练要求非常严格,郑天民等人都很怕他。
各兵私下议论,自己倒了八辈子的大霉,遇上这样的一个李阎王。
未想到倒霉事接二连三,李阎王未去,又来了一个冷面鞠。
听闻此人名叫鞠易武,整天板着一个脸,一副冷若冰霜的的样子,半天话没有一句,故尔人称冷面鞠。
郑天民等人猜测鞠千总是否有什么伤心事,或是别人欠他一千个银圆不还,否则整天板起脸干嘛呢?
冷面鞠让人害怕的不是他的严厉,而是那双锐利又冰凉的眼神。就算你做错什么,他也不骂你,只面无表情的盯着你,一直盯得你毛骨悚然,最后乖乖认错了事。
部中有句话,宁遇李阎王,不碰冷面鞠。
反正编伍后,各人在冷面鞠的操练下,个个皮都被剥了一层,人人叫苦不迭。
当然,各兵回堡后,都是避免谈这些事的,尽往好事里说,比如向伙伴炫耀他们的盔甲,炫耀他们的火器,炫耀他们的伙食等等。
近午时,郑天民等人到了沙城堡。
沙城堡是归化城到宣府镇的官道要地,沿着官道,更每隔二十里就设一铺递。
到这里时,就见道上已经充斥金属与旗帜的洪流,密密的帽儿盔晃动,层层叠叠的刀盾、长枪、火石铳,金属的光泽在阳光下闪耀。他们在路上走着,前后也不知多少万。
都护府动员命令下达后,塞外各屯各堡的新编营兵汇集,沙城堡这条官道是塞外往宣府镇的主要道路,因此往这边行走的人流更众。他们打着各种各样的大旗,赤潮一片飞舞。
旗上有玄武图案,日月旗冠上有玄武铜雕、铁雕,军士内衬有黑色包边者,那是玄武军的标志。
旗上有青龙图案,日月旗冠上有青龙铜雕、铁雕,军士内衬有青色包边者,那是青龙军的标志。
旗上有白虎图案,日月旗冠上有白虎铜雕、铁雕,军士内衬有白色包边者,那是白虎军的标志。
旗上有朱雀图案,日月旗冠上有朱雀铜雕、铁雕,军士内衬有火红包边者,那是朱雀军的标志。
不过更多是举着金色包边的日月大旗,旗冠上有日月浪涛的雕饰,这是中军的标志。
听闻参谋部除了原来五军外,又将组建十五个军,只是除了一些营伍有归属外,余者还没有定调,他们暂时皆归中军节制,或许待京师之战后,新的军种才会出来。
不过大体有所定论,未来靖边军会分甲等军、乙等军两种,内甲等军前后左右中五个营,乙等军则二三个营。
便如郑天民的这部营兵,便归属在豹韬将军高史银的麾下,隶属于朱雀军。
看着官道上衣甲的洪流,郑天民等人皆是神情震撼,这一切的一切,都给他们难以形容的压迫力与冲击感。
多年以后,郑天民仍然清楚记得这一幕场景,塞外吹来的朔风猎猎飞卷着旗帜,那路上走着一色精壮的汉子,他们身着一色精良的冲压胸甲,头戴一色精良的八瓣帽儿铁笠盔。旗冠上的各色雕饰,长长的矛尖,他们背的火器,在阳光下灿灿生辉。各人盔上的红缨,有如火焰跳跃一片。
他们绵延的队伍,前不见后不见尾,他们军靴踏在地上激起大片尘土,他们头顶苍天脚踏大地,他们激起男儿胸中的火焰,就此点燃不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