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璟高居主位,百官们分立堂中两侧,堂中演奏的歌舞是《秦王破阵》。
苏逢吉官职不高,堂中没那么多座位,他的位置排在了院子里,跟他相邻而坐的,是一位同样年纪轻轻的官员,若是有相熟的人见了,便会认得此人也姓苏,名叫苏禹珪。
那一年名动洛阳的新科进士“两苏”,今日又坐到了一起。与苏逢吉不同的是,苏禹珪刚从洛阳来,是朝廷派来慰问蜀中的众官吏中不起眼的一个。
苏逢吉见苏禹珪左右观望,眉头微皱,便笑着问他:“有何不妥?”
“来的官员也太多了些。”苏禹珪轻声道,他指了指大堂左右的偏厅,“偏厅都坐满了。”
“苏兄是怪他们占据了本该属于你的位置,让你平白在院子里受冻?”苏逢吉打趣两句,见苏禹珪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随即收拾了颜色,正经道:“苏兄初来,不知蜀中情况,也在情理之中。实言相告,若非秦王明令五品以下官吏不得前来相贺,只怕你我都要坐到大街上去了。”
他这话的不假,若非沾了冯道的光,苏逢吉这个六品官是没资格坐上宴席的。
苏禹珪微微变色,“如此来,各州刺史、镇将,岂非都来了?”
“自然一个不差。”苏逢吉笑道。
苏禹珪默然不言。
苏逢吉哪能不知苏禹珪的心思,见他沉吟不语,遂问道:“苏兄自洛阳来,理应知晓的比我清楚,前些时日朝堂上平白出现了一些官吏,对秦王颇有微辞......”
“那又如何?”苏禹珪不解。
“那又如何?”苏逢吉冷笑一声,“那可大有文章!”见苏禹珪仍是一脸迷惑,苏逢吉无奈的摇摇头,“苏兄啊苏兄,你是正人君子,也不知我这番人之言,是否该入你耳。”
“朝堂之事,即便是风吹草动,都大有深意,何况这许多官吏突然明目张胆指摘秦王?苏兄应该明白,洛阳有人对秦王起了不利的心思。”苏逢吉继续道,眼中神色极为厌恶,如同面对不堪入目的污秽之物一般,“不管是谁有了这样的龌龊心思,蜀中的官吏闻得风声,都不会坐视不理,对他们而言,此时不来秦王面前表明立场,日后可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苏禹珪:“......”
苏逢吉指了指堂中一位武将,压低声音道:“此人你识得否?陛下从子李从璋。他听闻朝中有人指摘秦王安定两川不力后,星夜从驻地赶来,怒气冲冲向秦王鸣不平,扬言要回洛阳拔了户部左侍郎的舌头。当时我就就在堂中,可是亲眼所。”
苏禹珪:“......”
苏逢吉叹息一声,“连李从璋都是如此,遑论旁人?伐蜀之役,秦王带领众将士立下惊世之功,得利的可不仅是三军将士,还有大批文官,眼下有人对秦王不利,他们当然不忿。”
苏禹珪想起郭崇韬旧事,不由得面色一变。
苏逢吉朝内外文官武将努努嘴,“这些人争先恐后来恭贺秦王,就是要表明态度,他们都拥护秦王......”
话至此处,堂中忽然静了下来,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李从璟正站起身,举杯对众人话。李从璟一通场面话完,在场百官无不起身,陪秦王共饮好酒。
......
结束了宴席,李从璟打算早些歇息,近日来各地官吏涌入成都,争相拜见,扰得他不得清净,这些官吏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赖着不走,都是一副不睹“芳颜”不罢休的架势,尤其是一些骄兵悍将,屡屡叫嚣要给那些在朝堂上对他发难的官吏一些颜色看看,让他费了不少神安抚,最叫他苦笑不得的是,第五姑娘总想溜回洛阳去,李从璟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好歹才让她消减了几分怒气。
躺在澡盆里闭眼享受董宛无微不至的“照顾”,李从璟舒服的想要呻-吟,不等他身心轻松的入睡,第五姑娘便“闯”了进来。
李从璟侧过头,郁闷的看向如一团烈火在燃烧的第五姑娘,“娘子,夜色深沉,何故相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