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名字突然从脑海里蹦了出来。然后印象中的容貌就和眼前这位完成了重叠,潘兴明的心弦唰的就紧绷起来。目光死死锁定着苏沐,难以置信的问道:“难道……难道您是苏市长?”
“还算不笨嘛。”苏沐笑道。
“您……您还真……真的是苏市长啊?”潘兴明顿时感觉手足无措,话都说不起来了。
“怎么?难道说还有人敢冒充我不成?或者说在你潘镇长面前,我都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苏沐不禁也调侃道。
“不是,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没有想到您会在这里,我刚才是真的没有往那方面想过,现在仔细这么一看,我肯定不会认错了,您真的就是苏市长,我……我真是太激动了。”潘兴明兴奋的喊叫起来,这刻的他就像是一个突然得到一个心爱东西的孩子,哪里有一镇之长的气度。
“那么现在能给我说说了吗?”苏沐问道。
“当然能。”潘兴明深吸几口气,面前将激动情绪控制住后,望向苏沐的眼神变的多出一种充满敬畏的崇拜。
之前的确不知道苏沐是谁,他也真的没有想过眼前这个人会是市长。其实这也是正常的,所谓的灯下黑说的就是这种。对于一般人而言,即便是省长突然站在面前,即便知道谁是省长,恐怕都会将他当成是一个普通人对待,而不会联想到是省长。
这就印证着一个最简单的道路,在县里面,那些人畏惧的都是县委书记县长,没有谁会真的害怕市长,因为他们都知道,市长距离他们是太过遥远。县官不如现管,说的就是这个简单道理。
“市长,您既然问起来这个湖羊镇的宗族观念的事,相信就一定对这个情况有所了解,说实在的,对这里的宗族势大威积我是感受颇深。简直让我是无能为力,您要是认为我这个镇长不合格,将我撤掉我都毫无怨言。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这样一个怎么做都不行,发布的政令都没有办法走出镇政府的湖羊镇。说实话,我已经是山穷水尽,无计可施了。”说到这个后,潘兴明是满脸苦涩,仿佛终于找到组织般,忍不住将心中的委屈全都如数道出来。
苏沐神色平静的聆听。叶惜他们则没有下车,知道苏沐有事,她们就默默等待便是。
“我刚到湖羊镇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这里会有这么严重,这么强势的宗族观念。所以吃了很多蹩脚,遭遇很多尴尬和被动,比如镇政府这边一个作风懒散,犯下错误的办事员被我勒令辞退后,竟然第二天就去镇党委办公室工作了,岗位比在镇政府这边还要好。他见到我之后,不但对我没有任何敬意,反而是摆出一副不屑的蔑视。当着我的面就说,在这湖羊镇还没有谁敢给他脸色看。要不是看在我是镇长的份上,就得要我的好看了。市长。您能够想象到当时我是什么心情吗?”潘兴明说起来这个时,像是回想到当初的情景,心情犹然难以平静。
“你难道就没有跟镇党委要个说法吗?”苏沐微微皱起眉头反问。
“当然去了,居然碰到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不去,我亲自找的马文涛。但您知道他跟我怎么说的,他说那家伙只不过就是犯了点小错误。不算什么大事,没有必要上纲上线到那种严重地步。然后他就当着我的面。让那个人给我道了声歉,这事就算完了。您都不知道当时我是如何愤怒,我甚至想要和马文涛当场翻脸,但我最后还是忍住了。”潘兴明脸上露出不甘心的神情。
身为镇长却连一个普通办事员的任命都没有办法掌控,这倒是真的够憋屈的。更不要说那个人还是犯错的,能够让潘兴明做出那种决定,就说明他是活该如此。这样的情况下,处理结果居然被顶成了高升,换做是谁都没有办法忍受。
“继续说。”苏沐双眼微微眯缝着道。
宗族观念假如说只存在乡镇里面,只是在民间所用的话,他心中的抵触心理会很弱,但要是说这样的概念都已经蔓延到官场中来,就会让苏沐心中升起一种警惕。
这种苗头要不得,因为要是你纵容这种宗族观念在官场肆意蔓延,就会形成一个既得利益群体。官场中这种群体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是必须要清除的。
“说实话,任何一个镇党委镇政府中都是不会像湖羊镇这里如此诡异,在这里几乎就没有多少外姓人,姓马的占据着这里的主流。光是我的镇政府中,三个副镇长全都是姓马的,更不要说镇党委委员中的数量更是惊人。这些人全都只听马文涛的话,惟他命是从。我能做的就是在镇政府中发出点微弱声音,即便这个还要看马文涛的心情好坏。”
“我也想要做事,我也想要真正的做出来一番成绩,但我将我的难处汇报给阳关县县委和县政府的时候,他们给出的答复是什么,他们说让我自己开动脑筋,想办法解决困难,要我不要找什么客观理由,要懂的发挥主观能动性解决问题。我已经是够主动,够积极了,但再主动再积极,都没有谁听我的,光我一个人折腾有什么用吗?纯粹是做的无用功。”
“湖羊镇是一个外来人口流动还算频繁的乡镇,在这里经常会发生一些纠纷事端,但只要涉及到马家人,不管他们是有理还是没理,到最后都是他们会获胜。只要是发生口角,他们就会讹人。湖羊镇以前民风还是比较淳朴,是外地人最喜欢来做买卖的地方,然而这些年,愿意来这里做买卖的是越来越少。除了还留在这里的人外,已经很少有人愿意过来,过来就要被他们马家人欺负,这天大地大,哪里不好去,谁吃饱撑非要过来找罪受呢?”
……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苏沐脸色越听越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