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在上面的感觉如何？”

“棒极了。棒到我可以容忍你的无礼。”

对方似乎在笑，不过静电噪音很大，小璐也不是特别确定。

“林璐小姐，虽然不太可能，但我还是想问，您有没有兴趣到美国来？”

“没有。我对注定无法赢得太空竞赛的可怜国家没有半点兴趣。”

这一次，小璐很确定自己听见了对方的干笑声，随后通讯回路暂时陷入了沉寂。

片刻之后小璐轻声说：“美国有着非常漂亮的灯光，明显到可以一眼就凭借灯光的强度分辨出哪里是美利坚哪里是墨西哥和加拿大呢。”

“谢谢。”

“但是，我总觉得是美国吸取了美洲其他国家的光亮。你们让其他国家一片黯淡，用吸收来的亮度点缀自己的夜晚，真是令人不齿。”

“据我说知，德意志也在从各处‘吸收光亮’，只能说大家彼此彼此不是吗，林璐小姐。”

“也许吧。”

小璐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操纵姿态控制引擎转动飞船的身体，让舷窗再次面向星空。

星空果然如同小璐想象的那样变得清澈，但相应的，星光也变得更难被肉眼察觉到了，小璐知道那是因为缺少了大气层的散射。没有散射让星光更加清晰，但同样因为没有散射，人类要辨识星空的难度也提高了。

这对小璐来说不是问题，在小璐的眼中，漫天的繁星都清晰可见。

小璐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星空发呆，整个飞船船舱里只有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和小璐自己的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扩音器中再次传来呼叫声：“五小姐，这里是波茨坦控制中心。”

“控制中心，我很好。”

“我们已经捕捉到你的影像了，飞行过程顺利吗？”

“顺利，美国人联络我了，是个叫霍华德史塔克的人，他好像想要策反我，被我拒绝了。”

“呃，这……”控制中心那边似乎在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璐这番话。

这时候林有德的声音传过来：“那些人根本不会认真的考虑征服太空的，这种投入巨大又没有短期利益的事情，资本家才不会干。”

“嗯，我知道，爸爸。”小璐顿了顿，“爸爸，我觉得我有点不想下去了。”

“那可不行，我们还要验证飞船的返回机能。另外，就算小璐你可以不吃东西不喝水，你能忍受一直没有好吃的东西的生活吗？”

“不能。”小璐果断摇摇头。

“对吧。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但在未来，我们可以建造太空农场和太空工厂，到那时候人类社会将会向着宇宙迁移。”

“紧接着就会发生宇宙居民的独立战争。”狐狸的声音插了进来，“肯定会那样的。宇宙居民和地球人的价值观和认知都会发生偏差，最终偏差会大到无法互相理解，然后战争就会爆发了。别、别推我呀，现在没在直播了我说点什么也没关系吧？”

“好了小璐，别理会你千寻妈妈，她总这样。”

“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小璐轻声说，“就算到了宇宙时代，人类也是会继续互相打打?杀的。”

无线电那边林有德沉默了好一会儿，小璐猜测爸爸正在叹气——嗯，一定是在叹气。小璐甚至可以想象林有德那张无奈的脸。

终于，林有德说：“是啊，一定会互相作战的，人类就是那样嘛，就算有着近乎无限的资源，比起自己去开拓，还是去抢夺别人已经开拓好的比较省力——这样想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此外还会有新殖民地的居民不满母星持续的吸收资源，从而掀起反旗，诸如此类的事情肯定不会少。就算到了宇宙时代，人类也会不断的将互相杀戮进行下去。这样一想，我开发宇宙的豪情突然就减少了。”

小璐笑了，她知道爸爸最后一句肯定是在开玩笑。

就在这时候，狐狸的声音再次从扩音器里传来：“也不一定会这样啦，如果去了宇宙，我们发现了和我们根本无法互相理解的外星人，那同仇敌忾也是可能的。”

“关于外星人的存在，”苏菲的声音插进来，“我认为存在一个悖论。如果外星人比我们更加先进，那么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找到我们了。如果外星人还不如我们先进，那我们就会奴役外星人然后继续互相争斗。所以认为外星人可以终止人类互相之间的杀戮实在太天真了。”

“小苏菲总是这么现实呢，明明是个会为了开发假胸耗费大量的精力的冲动少女。”

“我、我才不冲动咧！”

小璐听着无线电中毫无紧张感的闲扯，脸上满是笑意。

如果有哪一天小璐突然不想再向远方前进了，那理由肯定是因为她珍惜现在这种家庭氛围。

“马上又要出中继范围了，爸爸。”小璐说，“一个小时候再见。”

“啊，好的。”

**

1954年10月19日，林璐乘坐的飞船在地中海顺利着陆，20日，林璐返回德国，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同一天薇欧拉赢得了大选，将于1955年2月开始自己的新任期。

林氏家族的历史，翻开了更辉煌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