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粉黛得了五皇子这门亲事,又三五不时地能收到五皇子府送来的礼物,韩氏便提点着她千万不能松懈了巴结老太太。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在这个府里总是得有个长辈是站在她这边的,这样才能吃得开。
前些日子粉黛得了五皇子一只玻璃种的玉镯,想着从前沈氏送了一个这种材质的念珠给老太太,很是得老太太欢心,于是便巴巴地献宝一样将那镯子给老太太送了来。老太太甚是欢喜,当时就戴在了腕上,再就没摘下来过,就是现在也戴着的。
可是……
可是凤羽珩说了沉鱼头上的天河石比玻璃种还要名贵,老太太面色就不太好看了,手也下意识地往腕上抚去。明明前几天还总故意的挽起袖子把那镯子露在外头的,眼下却把手腕往里缩了缩,生怕别人看到。
而凤沉鱼在做起这种巴结老太太的事儿来,一向比粉黛有经验。老太太一句问话她便明白,定是看上她这枚天河石了。虽有点舍不得,但是比起她在凤家正逐渐恢复的地位来,还是值得的。
于是二话不说,一伸手就把那步摇给摘了下来,然后上前几步捧到老太太面前——“孙女还真不知道这东西这样名贵,只觉得好看才戴在头上。若早知是比玻璃种还贵重之物,孙女可舍不得往自己头上戴,指定一早的就给祖母送来了。不过现下也不晚,还多亏了二妹妹提醒,祖母就收下吧。”
几句话说得和气有礼,听得老太太心里那个热乎啊,直抓着沉鱼的手道:“还是大孙女懂事,从来就只有你是最懂事的。”说着话,便将那步摇接到手里,只觉触手温润,果然是好物。
“大殿下常年在外行走,甚是得了些好物件儿。承蒙殿下垂爱,时常送来一些给孙女玩赏,孙女每次看到送来的东西都会先想着哪一样祖母会喜欢,挑剩下的才敢自己留下。”沉鱼说着话,又将步摇拿回在手里,直接给老太太插到头上,“祖母戴着可真好看。”
凤羽珩差点儿都没吐了!
她实在很是佩服凤沉鱼巴结人的那番功夫,那支步摇的样式明明只适合年轻女子,颜色也呈湖蓝,老太太戴上不伦不类,难看得要死,她却睁着眼说瞎话,愣是给老太太夸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
黄泉也跟着一哆嗦,就听老太太问道:“是不是有点太艳了?”
她的本意或许不是说艳,而是说太显年轻,就是没好意思说。老太太不好意思说,沉鱼干脆便就着她的话往下唠:“哪里有艳了?湖蓝色最素静,祖母戴着比沉鱼戴着好。”
老太太连连点头,两手交搓着,把腕上那只镯子又往上撸了撸。
凤羽珩一早就盯上那只镯子了,从前老太太可没有那东西,她身边的玻璃种也就当初沉鱼劝着沈氏给的那串念珠。后来沈氏死了,她就觉着隔应,一早就丢到库房里了。她琢磨着,那只镯子不是沉鱼给的应该就是韩氏那头给的,这才扯了天河石这一出。
却没想到,凤粉黛果然炸了——“祖母,大姐姐哪里有懂事了?依我看,她是咱们府里最不懂规矩的了!”
老太太一愣,这话怎么说的?不由得问了去:“你大姐姐哪里不懂规矩了?”沉鱼自打凤瑾元离京,可是一天比一天表现得好,有时好的都快让她把当初在凤桐县的事情给忘了。
沉鱼也对粉黛突然难颇为不解,面带委屈地道:“姐姐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妹妹不开心了吗?”
凤粉黛白了她一眼,道:“这话可不敢说!大姐姐不论对我做什么,我这当妹妹的都没资格反驳。可是大姐姐,您可不只我这一个妹妹呀!如今二姐姐都回府了,您怎的还要这样?”
沉鱼就不明白她的话了,“我哪样?”
“你的衣着呀!”她伸手指向沉鱼,再跟老太太道:“祖母,粉黛如今也有皇子的婚约在身,五殿下平日里送来的东西也不少,可是祖母您看,粉黛在衣着装扮上可有半点逾越之处?就是前日得的那等上佳布料,也是叫裁缝拿去给祖母做衣裳了,我自己都没敢穿。可是大姐姐她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又置二姐姐于何地呢?二姐姐才是咱们凤家的嫡女呀!大姐姐是不是还当自己是嫡女呢,这般的打扮自己?”
这话一出口,老太太和沉鱼都愣了。
粉黛却又补了句:“当初二姐姐从嫡女变成庶女后,直接就被送出京城。即便后来回府,在衣着穿戴上也再不如从前。何以现在大姐姐却一点都没有身为庶女的自觉?”
沉鱼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身为庶女的自觉?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凤府的庶女,特别是那个地方治好了之后,便更是觉得自己还应该是这个家里嫡长女。
但粉黛的话却生生提醒了她,不是嫡女,甚至连好衣裳都穿不得,因为要守着庶女的本份。
她低垂下头,眼里吧嗒吧嗒地就掉了两滴泪来,老太太看着好生心疼,可凤羽珩就坐在边上,她又不好说太偏心的话,一时便也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