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询问下来,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可循,郝风楼几乎可以确认,那个和尚,就是朱允文了。
这是个很复杂的人,即便此人自称是遁入空门,即便是他取了法号空空,一副前世早已忘记的样子,可是郝风楼依然能感觉到,有些事,此人是决不会忘怀的。
国仇家恨,岂是说忘就忘,这个人,必定此时不断在告诉自己,从前的仇恨,一定要忘记,因为以他现在的身份,绝不可能报仇雪耻,于是他每日念诵经文,却也每日辗转难眠,每日高呼佛号,可是神情之中,总是会不经意的流露出那么一丝的嗔念。
可是……郝风楼也同样知道,这个人想活下去,是人就有一种求生的**,即便是眼前这个生不如死的人。
郝风楼不禁摇摇头,忍不住苦笑,待那千户去而复返,郝风楼询问道:“其他的一些侍从,都询问过了么?”
其实对待朱允文,郝风楼不便动刑,可是对那些随扈,这神武卫就决不会客气了。
千户道:“都已经开口了,卑下不敢存档记录,不过比对过他们的口供,确实没有什么差错,卑下斗胆以为……这个和尚,几乎可以确定身份了,只不过……卑下现了个疑问,就是朱允文出京之后,似乎一直在和某些人联络,而这个人,即便是那些侍从也无从得知,对方隐藏的极为机密,可是朱允文那边。既然不提,那么必定会矢口否认。卑下人等,又不敢动刑,所以……”
郝风楼不由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朱允文还隐瞒着什么?隐瞒的这个东西,可能牵涉不小?”
千户小心翼翼:“卑下不敢妄测。”
郝风楼笑了:“你这样是对的,有些事,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咱们是办差。好生办好了这皇差才是正理,至于其他的,暂时都与你我无关,你在这儿,好生照看,他们逃自然是逃不掉的,可也不能让他们受委屈。他们固然是阶下囚,可终究,有资格裁决他们,定夺他们生死的,天下间只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你也不是我。所以,现在本官这就入宫觐见,你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这就够了。”
千户忙道:“大人放心。卑下自入了神武卫,就知道如何管好自己的嘴巴了。”
郝风楼抿嘴一笑。旋即带着周司吏离开紫金山。
沿途上,周司吏若有心事,郝风楼侧目看了他一眼,与他并鞍而行,道:“周先生似乎有话想要说?”
周司吏不禁苦笑:“大人,学生现在才知道生什么事了,有些事,本不该学生这样的人知道的,如今知道之后,心里禁不住有些不安,学生不过是个京师中最不起眼的小吏,承蒙大人看得起,这才有了那么丁点富贵,想不到,竟牵涉进了这样大的事。”
周司吏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他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件事太大了,知道的越多,风险就越大,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实在不该有什么好奇心,似他这等老油条的人物,巴不得这种事离他越远越好。
郝风楼自是猜测出了他的心思,不禁笑了:“好啦,木已成舟,不是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么?这个差办好了,周先生的前途,包在我的身上,你的性子谨慎,我也很放心,那些告诫你不必胡说的话,自然也就不多讲了,本官这就入宫面圣,至于卫里的事,你先照看着,不用紧张,一切都和平时一样即可。”
周司吏连忙应下,等过了朝阳门,二人各自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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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并没有以面圣的理由觐见,因为他十分清楚,这段时间,他入宫将会十分频繁,内阁乃至部堂甚至是都察院里的那些人精难保不会有人看出端倪,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三天两头往宫里跑,所为何事?天子日理万机,为何又屡次三番召见你。
除非是侍驾的大臣或者太监,一个武官如此,难免不会让那些敏感的大臣们浮想联翩,这些人个个都是鼬鼠变得,最善的就是打探别人的机密,自是小心为上。
所以到了午门,郝风楼的理由是听闻母后身体有小疾,心又如焚,特来探询。
通政司那边,立即前去通报,紧接着宫中来人,请郝风楼入宫。
徐皇后自然而然,也就‘病’,这当然是巧合,郝风楼信步进入了内庭,到了一处廊坊处,左右无人,他并不是昂前行,而是左右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