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得头筹的,乃是御史周章。
周章早就有所准备了,心里早有腹稿,也知道建文皇帝,深受读书人的爱戴,在这种情况之下,自己要迎合舆论,就免不了要畅所欲言。
他摇头晃脑,道:“长孙殿下与陛下乃是叔侄,陛下当年,起兵靖难,所为的,便是清君侧,此后奸臣已除,而长孙却是无影无踪。那时候天下颇多猜测,都说长孙殿下为奸臣所害,陛下为此,也曾忧心不已,微臣还记得,陛下三番命人寻访,所为的,便是一叙叔侄之情,陛下宅心仁厚,与长孙既有君臣之义,又有宗室之情,如今长孙殿下还朝,陛下得偿所愿,而满朝上下,亦是欢欣鼓舞。长孙殿下遁入空门,却依旧是天潢贵胄,贵不可言。陛下宽厚,微臣斗胆以为,陛下应敕其为亲王,择选一富庶之地,令其就藩,如此,陛下恩泽,必定宇内称颂。”
这家伙……倒是准备充分,连朱允文的称呼都准备好了,他当然不能称建文为天子,可是建文呢,又没有封爵,至于直呼其名,就显得不够尊重,索性称其为长孙殿下,沿用的,乃是建文为天子时的称呼。
至于他的一席话,其实无非就是戴各种高帽,什么陛下宽厚,什么陛下为长孙殿下的失踪而忧心如焚,总而言之,把帽子戴足了,最后恳请天子,给朱允文一个优渥的待遇。不但要做亲王,还要遴选一个好的藩地,你仿佛你选个差点的,都差那么点意思,不好意思自称自己宽厚似地。
在这方面,大臣和读书人的区别就出来了,读书人爱妄想,甚至有人,还想迫着朱棣禅让君位,可是大臣即便天真,却也知道这绝无可能,与其在这方面力争,触怒天颜,倒不如退而求其次。
朱棣听了这周章的话,脸上似笑非笑,却是不肯搭腔。
封为亲王?命其就藩?
你当老子是傻子么?建文有如此号召力,一旦将他分封出去,赐予他土地,让他自行建王府卫队,受到藩地的供养,这岂不是放虎归山,到时候这朱允文若是振臂一呼,不知多少人凝聚在他的身边,即便朱允文没有这心思,他身边的那些人,还有那些对朝廷历来不满的一群家伙,肯善罢甘休?
朱棣绝不是一个天真的人,从来就不曾天真过,这种事,他是万万不可能点头的。
可是人家说的,却也有道理,自己都说了,侄子还朝,自己是很高兴的,叔侄之情,弥足珍贵,况且朱允文确实是近支宗室,封个亲王,简直他娘的是理所当然,自己假若当真是宽厚,当然理应如此。
朱棣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所以他索性不做声,屏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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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殿中在沉默,谁也没有出声音,天子所表现出来的,那耐人寻味的意味,却是使人有点儿焦躁。
最后,那些个藩王们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其实藩王之中,许多人的脾气很冲,只是许多人,但凡是有点儿智商的,往往是不急于开口,反而是作壁上观,如宁王、晋王人等,反正炮灰这种事,他们是不做的。至于其他荒诞的,即便再胡闹,在这场合,却也不敢随意造次,他们搜肠刮肚,在想着怎么样反驳,偏偏肚中墨水有限,一时急得不如何是好。
倒是这时候,终于有人跳出来了。
跳出来的乃是肃王朱瑛,朱瑛的智商,当然是有限的很,不过他有个优势,就是惯爱舞文弄墨,又成日被人吹捧,不免有那么股子傲视士林的心思。
此时正是他表现的大好时机,少不得要咬文嚼字,好生教训一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御史。
御史肃王出班,紧接着就是一阵狂笑:“哈哈……哈哈……”
这一笑,当真是声振屋瓦,那余音在殿中环绕,余响不断。
大家俱都奇怪的看他,无数人冒出一个念头——这厮……有病么,没事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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