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在视线所处的黑暗尽头,走出来一个身穿监察司三头蛇制服披着大红披风的男人。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成群结队的监察司制服。
好像整个帝国的监察史全部都被汇集到这里来了一般。
崔见看着那些高坐战马之上的狼首精锐,出声赞叹着说道:“果然是战无不胜的狼骑军,前面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一份大礼,结果你们竟然能够提前预警,不敢再向前一步——如果精锐之师,就此覆灭实在可惜。倘若你们愿意投降的话,我倒是愿意给你们一条生路。过往之事,既往不咎。”
黑甲森严,眼神深邃。
狼骑军百骑不发一言。
他们可不觉得崔见是来称赞他们的。
崔见撇了撇嘴,不以为意,视线看向那狼骑军中间簇拥的黑厢马车,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朗声说道:“陆夫人,别来无恙?这外面风大雪大的,陆夫人却带着天语少爷跑到这荒山野岭来玩耍,可千万别冻着了身体啊。”
无人应声。
黑厢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黑色的狼骑军也静静的停在那里。
没有人愿意和崔见说话,没有人愿意回应他的这种讥讽的问题。
崔见的眉毛扬了扬,再次出声说道:“陆夫人,晚辈跋山涉山千里迢迢的前来拜见,总要给晚辈说一句话才行。陆夫人也出自颖川名门,公孙家也是帝国一等一的贵族世家,而且那家里的金币啊,怕是堆积起来比远处的那座黑山还要更高一些吧?说起来,大家都居住在天都的同一条街上,一为街东,一为街西,但终究也是街坊邻居——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远亲不如近邻。崔见远来看望,陆夫人不发一言,怕是不合贵族礼仪吧?”
马车之内,仍然沉默无声。
崔见的眉头微皱,转身看向身边的一名监察史,说道:“你们确定公孙瑜和陆家那个小野种在这辆马车里面?”
“是的,长史大人。”那名监察史躬身应道。“当宋将军带兵冲击国公府时,遭到了李可风率领的巡城司的激烈反击。公孙夫人便在府内实施了‘春风计划’,他们将陆府以及与其相邻的几处府邸全部点燃。在此之前,他们早就在陆府之内储藏了大量的黑油和石碳,那些东西一点即燃,就连大风大雪都没办法淹没。”
“废物,我问的是你能不能确定公孙瑜和陆家那个小野种在这辆马车里——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是,长史大人。”监察司连忙道歉,说道:“当宋将军全歼巡城司所有叛变之徒斩杀李可风之后冲进陆府,陆府已经陷身火海之中。宋将军派人在陆府里搜索过一番,却没有找到陆府的丫鬟仆人的尸体——他们已经通过一条暗道提前撤离了。现在宋将军正在率队追杀而去。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狼骑军的动向,当他们在陆府后院接了这辆马车后,便立即朝着天都城外逃跑——”
崔见的脸色就变得难堪起来,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倘若宋朗追的那一拨人里面没有陆夫人和陆家的野种,那么他们就在这辆马车里——是不是?”
“卑职无能。”监察史赶紧躬身道歉。
“无妨。”崔见脸上的笑容狰狞,出声说道:“既然陆夫人不愿意说话,那本史就亲自去请她下车吧——我去把她的马车给拆了,我看她还能不能在车上坐的安稳自在。说不得她到时候觉得山野寒冷,反而主动往我怀里扑过来呢——”
“表兄——”旁边一名身穿监察司三头蛇制服的男人眉头紧皱,说道:“无论如何,陆夫人都是长辈——”
“长辈?”崔见眼神凛冽的盯着那个男人,说道:“燕相马,你知道他们陆家人是怎么杀掉崔照人的吗?”
“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他们将崔照人斩杀,连一块骨头一片肉都找不到了,就连葬入祖坟入崔家祠堂的机会都没有——崔照人就只能作为一个孤魂野鬼,永远都只能在外面游荡。”崔见恶声恶气的吼道。“他们杀了崔照人,陆家那个老不死的还和楚先达里应外合的演戏,说那个李牧羊是少年英雄,是天都豪杰——杀人的人是英雄,是豪杰,那崔照人又算是什么?”
“他们如此对待我们崔家,你还觉得那个女人是长辈——我的眼里没有长辈,只有仇人。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他是老人还是妇孺,只要他是陆家人,就是我们崔家的死敌——”
崔见的眼神若有所思的盯着燕相马,语气玩味的说道:“燕相马,你不会是同情他们陆家吧?还是说——楚先达那个老东西开出来的条件让你心动了?”
“表兄——”燕相马的眼神浮现一抹怒意,沉声说道:“贵族应当有贵族的风仪,我只是不希望你侮辱一个能够称之为长辈的可怜女人而已。再说,我几时答应过楚先达的条件?当时他和我说起那些话之后,我不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外公——可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燕相马,别人不了解你,我却是了解你的。”崔见一脸笑意的说道:“楚先达找你聊天之后,你是什么时候告诉爷爷的?第二天的晚上。当天你做什么去了?这么机密的事情,这么重要的信息,你却拖到第二天晚上才说出来——怕是楚先达的话恰好说到你心坎里面去了吧?取崔家而代之,燕家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是不是很动心?是不是想着跟他们赌一把?”
“表兄,你这是血口喷人——我几时有过这样的想法?”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崔见眼神里的寒意让人惊心。“你以为你的那点儿小聪明就能够瞒得过爷爷?千年以来,哪一次的矛盾冲突,局势变幻,我崔家不是最大的受益者?就凭你们燕家,也想取崔家而代之?燕相马,你说你傻不傻啊?傻不傻啊?”
“倘若表兄执意作此想法,那我无话可说。”燕相马冷冷说道。
“你自然是无话可说了。因为你心虚了。”崔见并不愿意放过这次敲打燕相马的机会,说道:“当然,你也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知道你在江南的时候和那个李牧羊有旧。既然如此,你就去杀了面前的这些人——杀了公孙瑜,杀了陆天语,这样的话,我就相信你没有受到楚先达的蛊惑,你们燕家仍然和我们崔家同气连枝同荣共辱——你愿不愿意去证明自己的忠诚?证明你们燕家的忠诚?”
燕相马表情阴沉,眼神充血。
呛!
他拔出手中的长剑,一步步的朝着那群狼骑军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