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天里,薛绍在千骑基本上是“毫不作为”。除了有一批工匠来修建训练基地与各种房舍搞起了一片烟尘,千骑们觉得他们的生活和以往没有任何的改变。
最初,千骑们的心里还多少有一点忐忑,对薛绍这位上任的新官把持一个观望的态度。可是观望了三五天之后,他们现薛绍真的是完全不管事,甚至比前任的中郎将的管理还要松散。
于是千骑们渐渐放松了警惕,很快就把平日里的一些习气都表现了出来。
除了偶尔出习一下天后需要的仪仗场合,千骑们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训练场上始终是人影寥寥,火头军则是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因为这些兵老爷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喝玩乐,火头军几乎要十二个时辰待命,随时准备给兵老爷们烧菜温酒做好吃的。
有时会有一些人偷偷跑到玄武门以北的皇家禁苑去打猎,山羊野兔这些猎物用麻袋装了回来然后就扔给火头军负责烹食,接下来肯定就有一群人酩酊大醉,日常的训练与巡逻肯定是不会参与了,有的人甚至连出行的任务都敢逃避,躲在营房里呼呼大睡——而且是抱着大姑娘呼呼大睡!
千骑的人都不缺钱,有钱自然就有姑娘。狎妓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把女人带进军营里来,而且是皇宫北衙的军队里来,可就真的有点说不过去了。
可是这件事情对千骑的人来说,仿佛是习以为常,几乎都处于半公开的状态了。千骑的人都有本事有门路,和守城的羽林军关系打理得非常不错。千骑们哪怕是半夜里从平康坊带女人回来,羽林军也会悄悄的给他们开城门。
玄武门这样的军机重地,大门居然能在半夜被随意开启,这无疑是一件非常严重的大事。与此相比,诸如横行里坊、打架斗殴、欺负百姓之类的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长安的百姓,对千骑的个别人早就怨声载道,报官的也不在少数。但是长安的县衙面对这些老爷兵明显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再者顾及到皇家声誉,绝大多数的案件都被压了下来。在分管长安城的万年县衙与永安县衙里,千骑犯案累积的卷宗有三尺多厚,无一侦破无一落实。
薛绍把这些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但仍是隐而不宣。千骑的人只当薛绍不知情、不管事,依旧玩得潇洒混得痛快。
十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日清晨,千骑营地里像往常一样吹起了号角,可是队伍集结的度非常的懒散与缓慢,很多士兵衣冠不整打着哈欠。有的连马鞍都懒得套上了只是牵着一匹裸马前来列队,只想尽快走完这个过场了回去睡大觉。
但是很快,千骑们现了今天与往常的不同之处。平常都是郭元振站在点将台上,随便说几句一天的事情就算完了。可是今天,薛绍带着薛楚玉、郭元振一并站在台上,旁边置了一副几榻,长史萧至忠执笔临案而立。四大校尉和其余官将一并站在薛绍的身后,另有八名红衣刽子手扛着行刑大刀于四方压阵。点将台下,十六面大军鼓整齐罗列,旌旗林立猎猎翻滚,俨然是一副野战军沙场点兵的备战姿态!
看到这副阵仗,机灵点的人都醒了神,马上加快了脚步整理衣装,不敢再作造次。可是也有一些兵头儿老油子们没把这当一回事,依旧慢慢吞吞懒洋洋的。
薛绍头一次穿上了他的明光战甲戎装披挂的出现在千骑营屯里,一改往日的斯文儒雅,神情严肃到冷酷,就如同那天马上就要率领三刀旅的人去奔袭黑沙了一样。
郭元振与薛楚玉不约而同的想道,好吧,那个三刀旅的魔鬼旅帅又回来了!
队伍集结完毕,各队各伍开始清点人数。开始还有人谎报,薛绍叫卢思义亲自带人下去复查,结果现差三个人没有前来集合。
“把人给我找来。”薛绍没有急于怒,淡淡的下令。
卢思义马上带人去找,因为早就摸清了千骑这些人的路数,很快就手到擒来。三个光绑子的醉汉连同三个衣冠不整的女子,一同被拎到了点将台前。
千骑的人开始悄悄的议论纷纷——
“薛绍不是不管事的么,今天是突然的什么疯?”
“我早就说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是一直隐忍不!”
“这人够阴的!”
“那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做做样子就罢了——难不成他们还敢把崔老大怎么样?”
“那倒是!——他敢乱来,我们兄弟们就跟他拼了!”
……
“肃静!!”
薛绍猛然一声怒喝,吓得身边的人几乎都要跳了起来。千骑们也吃了一惊,安静了下来。
点将台下,三个光帮子的醉汉仍是迷迷糊糊的,一个醉得太厉害瘫坐了在地上,另外两个挤在一起站得歪歪扭扭,有恃无恐满副傻笑的看着薛绍。三名妓子倒是有点怕了这副阵仗,挤作一团头也不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