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外面征战的帝国远征军有很多,除了复仇军之外,还有数支军队当时也不在帝国区,你知道为什么我偏偏选中复仇军作为‘火种’么?”
深渊希灵看着我的眼睛,抛出这么一个问题。
我当然也好奇过:希灵使徒是个进攻性极强的种族,哪怕大扩张年代结束之后他们也随时有大批军队在外征战,珊多拉虽然是当年最热衷于开疆裂土的一个,却绝对不是唯一一个,她和她的复仇军只是当年在外远征的军队之一——既然都不在帝国区,那就都有机会作为火种保留下来,为什么深渊希灵会单单选择复仇军作为“火种”呢?
深渊希灵没卖什么关子:“原因很多,首先是复仇军当时跑的最远,他们和帝国区之间的‘距离’足够安全,因此最适合被保留下来,其次则是配置,复仇军当时的配置最齐全,有最高统帅,有基础兵团,还有一个最至关重要的前线型主机,这都是复兴必不可少的,最后则跟他们当时恰好路过的那个世界有关:那个世界存在特殊的深渊反应。当时我还不知道架桥和虚空结构之类的事情,就连对岸文明也只是有个初步了解,因此还搞不明白那种惰性深渊是怎么来的,但我知道它不致命……”
我有些好奇:“你怎么确定它不致命的?那时候帝国还没研究过惰性深渊吧?”
“只是没有大规模研究而已,”深渊希灵笑了起来。“帝国跟深渊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可不是一直在闷头打仗不管其他的。各个擅长科研的天区都有专门的深渊项目,只不过奥卡姆的深潜计划是其中最大胆和领先的一个,因此存在感很高而已。其实当时有一些冷门研究组发现过惰性深渊的存在,但这方面的研究规模始终不大,归根结底是因为惰性深渊实在罕见,又是不可再生的东西,大部分情况下研究者们连用来分析的实例都找不到,只能靠纯理论来猜测。因此当年研究惰性深渊的人不多,知道它的人也不多,像珊多拉那样全部精力都用来打仗,所有科研项目也都在研发兵器的皇帝当然就更接触不到了。帝国上下虽然信息共享,但每个人对共享数据库也只是各取所需的,谁也不会全知全能。”
我当下了然,深渊希灵说的没错。惰性深渊这东西不像常规深渊到处都是,它的稀少程度简直可以跟莉莉娜的良心相比,不说别的,神族家大业大还有那么多年积累,他们都没能对惰性深渊搞系统性研究,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看样子旧帝国时代就有个别人研究过惰性深渊的事情。但由于样本稀少再加上当年大部分人的精力都放在x计划上,这些研究就都没能形成气候,留下的资料更是凤毛麟角。要是在正常情况下,这种冷门研究应该很快就会湮没在浩如烟海的资料里,但由于深渊希灵是网络集群意识。所有在数据网络上流转的信息都会落到她那边,因此这些东西才被保留下来。
“幸亏你的生命形态特殊。”我由衷地感慨,“信息就是生产力啊,而你什么都不会错过……于是你根据惰性深渊的性质推断出它是不致命的?是你自己推断的还是当时已经有这个研究结论了?”
“这个研究本来已经进入尾声,但主管这个项目的科学家没能做到最后,他被抽调去参加x项目了,所以最终这个结论是我自己推导出来的,”深渊希灵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自豪,“虽然我最初只是一个类似超级管理员的程序组,但有足够的数据资源和计算力作支撑,我本身的研究……或者说推导能力是不会比任何一个研究员差的。”
“于是你故意想让复仇军感染惰性深渊?为啥?”
“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就想知道让希灵使徒在感染深渊之后保留神智会怎样,”深渊希灵眨眨眼,“当时只是个粗略的设想,但你可以把那看成是如今‘堕落使徒’或者‘深渊使徒’的雏形,只不过那时候我完全不敢确定感染之后的情况会是什么样,自然也没有‘堕落使徒’和‘深渊使徒’的概念。现在看来这应该就是个感染程度的问题:感染严重,拥有神智,性情大变并且破坏欲不可控的就是堕落使徒;感染较轻,拥有神智,性格略有变化但仍保持本性的就是深渊使徒——当年我可没想到这么细,只是觉得假如有人能在感染之后还活着,并且保留思考能力的话,说不定就找到了抵抗深渊的新方法。然后我就这么办了:让复仇军接触并不致命的惰性深渊。用我刚刚在数据库里看到的一句话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他们已经误打误撞进入一个被污染的世界,凑巧把所有条件都凑齐,那就让他们充当最后一次试验的试验对象吧。反正死不了,而且说不定就成新支族了——当年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被感染并保留神智的希灵使徒应该算是一种新支族。只不过后来的发展有点出乎预料……”
“你没想到被感染的只有珊多拉一个人?”我想到了复仇军的情况,“他们的战斗力好像有点超出你计算了。”
深渊希灵表情很古怪:“不只是超出计算那么简单好么,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能跟一座深渊之门抗几万年,最后珊多拉一个人跳进大门竟然还毫发无损地出来了,这意志力简直变……”
我面色不善地看着她:“你注意点啊,那我是媳妇。”
深渊希灵:“……好吧,那就不谈这个话题了。总之这件事确实是我安排的,当时的想法是可以让复仇军具备对深渊的抵抗力或者适应性,这也算个双保险:即便我的‘安全屏障’失效。复仇军跑到深渊区,他们也有很大几率存活下来。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漏洞很多。不过你应该理解,当年我对深渊的了解也是有限的,能筹划到这一步已经很尽力了。”
莉莉娜从刚才安静到现在,此刻终于又控制不住了,她像只小猫一样在我身上使劲蹭蹭,然后直勾勾地看着深渊希灵:“那你现在对惰性深渊的了解应该比以前多了吧?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有个猜测,”深渊希灵又露出那种高深莫测的微笑,一看这个表情我就知道她又要爆猛料。果然,这家伙一开口我就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或许在咱们之前就有人架过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莉莉娜就第一个蹦起来了:“你不是说以前的大灾变都没人阻止过么?”
“我只是说没有被‘成功’阻止过,”深渊希灵一板一眼地说道,“根据对岸传来的资料,之前的大灾变确实都满额爆发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以前就没人尝试过架桥啊,说不定桥有很多座,只是都失败了。毕竟这方面的事情连对岸都不敢打包票:他们也是上一季大灾变之后才诞生的文明,根本不知道上上季周期里发生过什么。根据我对惰性深渊的了解,这东西的性质很像架桥成功之后逸散出来的辐射,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它污染性弱的原因就很容易理解了:这东西带有一部分‘对岸’属性,它对‘这一侧’的秩序世界当然没太大危害。而珊多拉感染之后无法被虚空生物净化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它对这一侧的秩序世界是无害的,既然无害,自然触发不了净化。”
“无害个毛,”我忍不住嘟囔起来。“你看过珊多拉的深渊形态么,她当初对那只爪子可纠结了挺长时间。而且当年复仇军被困的那颗星球上深渊成灾。到处都是小怪兽啊,俩集团军的奥特曼空投下去眨眼就完……”
“我不知道你的比喻又是怎么回事,但这种危害是可以接受的,”深渊希灵一摊手,“比起高活性的深渊,这点污染已经够温和了。它只是带有一部分‘对岸’属性,还没达到完全安全的程度。”
我低头沉思着,这两天接受大量信息轰炸好像让自己也有了抗性,哪怕又听到一个能吓人一跳的猜测,自己竟然还能保持这种冷静思考的状态。想了一会我终于想起一件事来:“这么说的话……我记着神界有一座深渊之门……父神说那是上一季大灾变之前留下的!”
“我对那座深渊之门有所耳闻,可惜没亲眼见过,”深渊希灵点点头,“它的稳定性是所有惰性深渊里最强的,甚至已经超出惰性深渊的概念,压根稳定到了完全无害的程度。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研究一下那东西,或许能对‘大业’有所帮助。”
“你说那玩意儿会不会是上一次架桥留下的桥墩子?”莉莉娜呼一下凑到深渊希灵面前,“性质很像啊:形态上是深渊之门,非常稳定,有深渊性质但没有污染,看起来像是个空间通道……”
“但它的底部是封闭的,”我拍拍莉莉娜的脑袋,在深渊希灵开口之前先开口道,“那是个固定空间,而且有底,虽然神族还没完全搞明白它的空间性质,但看着不像能通到对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