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砷认得是师父之一的洪飞一所寄,半个身子爬满了冷汗,心寒道:“连师父都不相信我,往后还有谁信我?”
他聪明至极,读第一遍就知道师父的话中之意,“莫再轻忽”的轻忽二字,正是脚下“轻鹄履”轻鹄二字的谐音。当年他花招百出,赢得洪飞一的绝对信任,才得以将这妙宝成天穿在脚上,如今师父明言要他缴回,无疑道明二人间的信任已经崩塌。
秦砷心道:“洪师父是我三个师父中最为正义之人,也是三人中最可能超越情感,不顾一切逮我之人,要继续骗下去,还是求他原谅?”其实以秦砷个性,当然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性叫撕破脸干,但想到洪飞一江湖威势极大,一旦跟他澈底翻脸,洪飞一与南顶真连成一气不算,他更可谓与整个江湖为敌。秦砷虽然一向自信满满、无所畏惧,但被真正教诲过自己四年的师父挑作江湖公敌,气势也不免为之一馁。他对外人虽是乱杀无忌,从小长大以来,却也真心听过二个人的话,那便是亲生母亲姣儿和洪飞一。也许秦砷内心深处是佩服洪飞一的,一如他再怎么跟南浅唱反调,也总在心底敬称南顶真一声“南大侠”。而到底是与生俱来的良知让他对洪南之俦感到尊敬,还是洪飞一终于在他心中种下一株善良的幼苗,却是秦砷自己也不知道的了。
或许是洪飞一亲笔来信唤醒了他内心深处仅存的那一点良知,秦砷很快选择了请求洪飞一原谅一途,但爱算计的他也清楚,此一着看似丢脸,却才是获益最多的方法。
想到此处,秦砷在心中飞快地计算:“容大哥信上要我在九月十八抵达骆府下聘,如今九月九要到翔鹄殿,今日已是八月廿三,我的新欣镜约莫只剩十日可学。然而要征得洪师父原谅,少说也得提前五日抵达,如此待在帮中的日子只剩五日,显然学习之事只得从权。让彭大哥替我偷偷完成好了。”
心意既定,不觉抬起头来,问高均道:“另一封呢?”
高均道:“秦兄弟,你想要做帮主,对不对?”
秦砷冷不防给他问了这么一句,微微一怔,连忙堆起笑脸,嘻嘻道:“当然,帮主对我这么好,我自然期待他传位给我,替他好好干一番事业。”
高均道:“帮主方当盛年,只怕到了帮主有意传位之日,秦兄弟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秦砷故意轻佻说道:“再怎么着,我总比高大哥你年少些罢?”
高均黯然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所以我的动作要快,再不尽早除掉当今帮主,哪里还有我发达的机会呢?”
秦砷原本虽对高均动疑,却总以为他是想要测试自己,毫没料到他亦有野心,大奇之余,神色却是十分错愕中带有隐而未发的愤怒,道:“你说甚么?”
高均笑道:“如果有一天,我坐上帮主之位,秦兄弟肯帮助我吗?”
秦砷愠道:“开甚么玩笑!我受帮主深恩,势必第一个讨伐你!”
高均诡异地笑了笑,道:“你不答应帮我,我就不让你看第二封信。这封信似乎关系到你的性命,你信是不信?”
秦砷运力于掌,冷冷道:“你以为我会受你这种幼稚的言语威胁吗?你要是不忠于帮,我第一个容不得你!”
高均嘴角微翘,道:“你自然容不得我,因为要是我露出此意,你和雷凌筹划已久的秘密就要泡汤了,对罢?”
秦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速溜过,暗道:“雷凌?是他告诉他的吗?”却道:“雷凌是我大仇,我和他能有甚么秘密筹划?”说着抽出怀中“敲人木”,道:“你不要自己怀抱野心却来诬陷我,我不想伤你。”此时,他的内力已经运使到十指指尖。
高均道:“其实那信也不是甚么大事,不过是你情妹妹的满满爱意,不想看,就算了。”
说着举起双手,将一张薄纸夹于双掌之间,潜运功力,只听“嘶啦啦”的声音自他掌中不断传出,彷彿那封来信已裂成片片碎片,秦砷心中大惊:“不想高均内力深厚到如此境地!”骂道:“王八蛋!”敲人木瞄准高均双掌交界之处激射而出,棍中机括力道何等强劲,高均双掌虽然闪向一旁,棍头却已擦破他的手背。如果不是秦砷及时收回前半截敲人木,恐怕这一记已直接要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