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怜玉冷笑道:“你尽管吹牛好了,孟婆是何许人物,以她实力,怕是你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取胜。”
沈云飞双手一摆,淡定自若道:“我办不到,不代表他办不到,我又不像你这么自大,认为自己做不到的事别人也不行!”
步怜玉瞪大双眼,怒道:“我真不该与你说话!”
便在两人谈话之际,浪九鸦和孟婆那边有了动静。
孟婆暴喝一声,拔地而起,双手一振,臂肘朝浪九鸦回旋击出,招式奇诡,令人猝不及防。待到对方近在呎尺,浪九鸦突然如飞鹰般扑起,一记凌空翻身,倒掠三丈,倏地绕到了孟婆身后。
孟婆看似垂垂老矣,老态龙钟,反应却极其灵活,快若闪电。她坐马拧腰,旋身反击,连消带打,转瞬之间击出数十招。不过,浪九鸦宛若游鱼,左躲右闪,无论孟婆招式变化万千,诡秘难测,却也丝毫占不了上风。
倏忽间,孟婆一个箭步窜过来,浪九鸦又象是壁虎般匍匐在地面上,刷地从她脚边滑过去。浪九鸦双手撑地,低喝一声,一记鲤鱼打挺,又重新站回了最初的位置。
孟婆手腕一沉,掌背立起,向外翻去,气势惊人,掌刀稳健老练,招式狠毒,内力浑厚,果然不愧为一代武林高手。
浪九鸦面色古井无波,心如止水,令人感到他游刃有余。不过,他的身法却毫不含糊,他伸出两指,电射往孟婆的面门攻去。快要交触之时,浪九鸦如鱼跃龙门一般往上跳起,身形幻出漫天残影,晃动之间,身子急旋,借下压之势,手指直刺孟婆的右手肘。
孟婆以为浪九鸦仰赖铜钱才能伤人,但她忘记浪九鸦既能用铜钱攻击穴道,必然对穴位经脉掌握精准,双方徒手交战,反而对他有利无害。
孟婆大惊之下,失声惨呼,嘴刚张开,一只迅若鬼魅的手,匹练般朝她飞来,挡住他的去路。浪九鸦这一招来得太快,猛婆回神之际,手臂已被对方指尖轻轻拂过,一股暗劲如暴雨般窜入了曲池穴,传遍全身。起初她手臂一阵酸麻,转瞬之间,疼如绞痛,彷彿万蚁乱窜,令她不得不连忙运起真气护体。
双方人影倏地分开,浪九鸦轻巧如猫,落地无声,恰巧落在原处,不差分寸。他神色自如,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激动,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孟婆可就没这么惬意,她额角沁出如豆大汗,脸色苍白,浑身打了个冷颤。
众人以为孟婆会先转攻为守之际,没想到孟婆却不按常理出牌,力求险中抢胜,整个人如箭矢般飞出去。事实上,她此举不算莽撞,因为很多人在占了上风之后,内心往往会松懈,这时便是最佳的反攻时机。
孟婆这一招反击,攻得相当急,招数亦是狠辣,但为求速度,下盘不免虚浮。浪九鸦看准这点,侧身闪开,一招借力使力,双指上勾,抵住对方手腕,往旁用力一扯,孟婆整个人往前倒去。若非孟婆倏地矮身,双足蹬地,应对尚且得宜,她现在应该已撞到了地面。
浪九鸦从容一笑,身子轻旋,一招斜插稻秧,指尖点背,孟婆一个闷哼,不自觉往前踉跄跌去。孟婆再度撑住身子后,她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浪九鸦,嘴巴却紧紧闭起,似是有怒言却不得说。
原来,方才浪九鸦暗施内劲,如今孟婆体内气息紊乱,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她现在是憋着一口气压下,一旦开口说话,真气外泄,必受反噬。
纵使是外行人看热闹,单看双方脸上神情,一方从容,一方惊愕,也能清楚分辨孰优孰劣。在场众人,除了诸葛问天和沈云飞,其他人瞪大双眼,惊呼连连,不可置信眼前一切。他们以为浪九鸦失去铜钱,必定缚手缚脚,拳脚难施,岂料结果竟是孟婆被压着打。
步怜玉想起方才轻视浪九鸦,不禁觉得脸颊火辣发烫,赧然至极。她恼羞成怒地别过头来,一双俏目瞪着沈云飞,说道:“哼,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你明知如此还故意与我赌,你果然一肚子坏水!”
沈云飞咧嘴一笑道:“你方才明明就不信我,现在怎又怪起我了?”
步怜玉冷哼道:“闭嘴!”言罢,或许知道自己理亏,又或许她想继续看局势发展,她蓦地别过俏脸,不在搭理沈云飞的话。
浪九鸦虽占上风,却表现得不骄不傲,举手投足之间,看似闲情惬意,实则沉稳谨慎。倏忽间,他身形一闪,步伐斗转星移,似如金乌西坠,又似玉兔东升,变化莫测,令人捉摸不定。眨眼不到的工夫,他已飞至孟婆的前方,孟婆还在稳住体内真气,此刻若硬接此招,就算勉强挡下,自己也必然遭到内力反扑。
便在千钧一发之际,活阎王双目一凛,忽地道:“浪少侠,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手下留情!”话音方落,浪九鸦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言,身子兀自往后掠去,过程行云流水,宛若灵猿跳涧,片晌之后,落至丈许外。
诸葛问天讥讽道:“方才众人亲眼所见,孟婆杀意满满,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如今岛主却要他人不计前嫌,饶过孟婆一命。在下不禁好奇,倘若今日换作孟婆占了上风,岛主是否仍会说出同样的话?”
活阎王脸色沉重,冷冷道:“倘若孟婆想伤人性命,老夫亦会出手阻止。”
此话一出,沈云飞忍不住露出轻视之色,忿忿道:“言下之意,莫非只要孟婆不伤及我朋友的性命,哪怕致残重伤,岛主亦会视而不见?”
活阎王虎目闪动,慑人精光迸现,直射向沈云飞。换作常人,必然他被这可怕眼神震慑住。但是,沈云飞身为白虎堂少主,早早混迹江湖,已非初生之犊,浑然不畏惧活阎王的怒威,仍是一副面色不改,昂首挺立,不卑不亢之姿。
浪九鸦笑了笑,不以为然道:“无妨,见好见收,穷寇莫追。”他看向活阎王,问道:“比试不过小小的插曲,我们还是回归正传,不知岛主对于方才浪某所言,考虑得如何了?”
活阎王沉吟半晌,说道:“此事老夫恐不能答允。”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露出诧异之色,按理来说,方才乍看是两人之间的切磋,实则隐含双方矛盾的冲突。如今孟婆败下阵来,纵使地狱岛不愿认输,也该斟酌浪九鸦放过孟婆的情面,稍微退让。可是,活阎王却一反常理,依旧摆出强硬态度,不禁令人匪夷所思。
“莫非岛主另有高见?”浪九鸦沉声道。
“浪少侠不必紧张,老夫之所以不答应你,这是因为你要求的事早已完成,老夫根本没必要答应。”
众人闻言不解,沈云飞率先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活阎王平静道:“你之所以想离开,这是怕被事后灭口,以你们的立场来说,此举合乎情理,并无不妥。不过,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在场诸位当中,多为代人而来,换言之,早已有人知晓你们前来此处。倘若我们真丧尽天良,将你们毫不留口,他们只要稍加调查,便可得知地狱岛疑点重重。如此一来,我们岂非白费心机,徒劳无功?”
沈云飞失声道:“对呀,这是我爹派我过来的,他肯定会猜到这点!”
活阎王笑了笑道:“这下你们明白了吧?就算你们全留在岛上,老夫也不敢拿你们怎么样,毕竟你们代表各门各派,老夫还没那本事与天下为敌。”
沈云飞蓦地回过神来,暗叫不妙,这意思不就表示他们得继续留下?
浪九鸦思索良久后,说道:“既然岛主这般说法,浪某也不再坚持,只是若情况许可,浪某希望完事之后便能离去。”
活阎王点头道:“可以。”
眼见两人谈妥之后,孟婆这才退到后方,盘膝而坐,运转丹田,调养伤势。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看得我这把老骨头也有些技痒,若是他日有空,定当与浪少侠切磋一番。”公孙嵩捋了捋胡子。
沈云飞双手环臂,笑道:“这事我倒乐见其成!”事实上,沈云飞虽与浪九鸦是朋友,但对他知之甚少,平常聚在一起,多为喝酒说笑,鲜少谈心倾诉。
对沈云飞来说,浪九鸦充满着诸多谜团,包含如何得到九杀真君的真传,又或是来自何处,以前是做什么的,至今仍一概不知。当然,纵使浪九鸦不说,沈云飞也不强求,毕竟他交朋友只看心情,绝不管对方家世背景。
至于武学部分,沈云飞也是箇中翘楚,同为高手,自然会想较量。但是,说到底是以武会友,互有留手,打起来始终不尽兴。为此,沈云飞很希望浪九鸦与别人交手,因为如此一来,他才能一窥浪九鸦的武学奥秘,或许从中学习,或许纯粹欣赏,均为一大乐事。
活阎王打断了公孙嵩,说道:“既然诸位无意见,那便开始正事吧!”
他话语落下之后,众人才回过神来,想起不老泉水的事。
展世恶忍不住道:“岛主当真要试?”
“老夫心意已决,展捕头不必再劝。”言罢,活阎王走到了那桶水旁边,牛头与马面顺势上前,将勺子恭敬地递给了他。
活阎王深吸一口气后,舀起一瓢水,一鼓作气饮下。众人屏息以待,全神贯注地看着活阎王,场面可谓是落针可闻,静谧至极。
倏忽间,活阎王全身打了个冷颤,本来皱成一团的皮肤逐渐紧实,就像有一股力量将其拉住,迅速收缩,直至绷紧。活阎王苍白如纸的肌肤变得红润,充满弹性,宛若少年英姿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