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道:“甚……甚么?你说……你说有道理吗?”“当然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折子渝眨眨眼,笑得像一条小狐狸般狡猾妩媚:“杨大哥这么年轻就做了芦岭知府,前程十分远大。收几房侍妾侍候起居,也是理所当然之举。我不敢说自己识大体重大义。
却也没有那么小家子气,这‘去妒’的美德还是有的,唐姑娘如果执意要进杨家的门儿……”
她转向杨浩,笑颜如花,柔声央求道:“杨大哥,子渝替唐姑娘求个情儿,你就勉为其难地收了她吧。以唐姑娘的美貌和家世,倒也不算辱没了咱们杨家……”
“什么什么?”
唐焰焰听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品过味儿来,吭哧半晌憋出一句话来:“哪个说要与他作妾了?”
折子渝惊讶地道:“咦?不是唐始娘你寻死觅活的非要嫁进杨家门儿吗?我这里苦口婆心的帮你劝杨大哥答应下来,你怎么又起悔意了?”
“你……我……”
唐焰焰一阵头晕眼花,定了定神,才省起这是折子渝在调侃自己:有本事就明刀明枪的来,本姑娘都接着,干什么挟枪带棒的捉弄人,却在他面前扮乖巧装大度,这个狐媚子
,人家这就娶了你么,已然扮出一副大妇模样,着实可恶!
唐焰焰怒不可竭,欲与折子渝理论一番,却想起她的身份实比自己高贵的多,她还不知折子渝对杨浩隐瞒了身份,只道杨浩是知道折子渝来历的,既然如此,杨浩分明是要娶
她为妻的,自己怎么可能与她争身份。没得自取其辱。气急攻心之下想要与她动武,却又想起她的武功也比自已高明多多,就算不顾忌唐家,真与她动起手来,也要败个灰头土脸
。
若说找个帮手么,旁边就只杵着那么一个混蛋,叫人看一眼都生气。
唐焰焰把脚一跺,冷笑道:“好。好,你们两个,一个装傻充愣。一个牙尖嘴利,两个人合起伙来欺负我,姓杨的,你给我记着,你欠我的,早晚要还我,本姑娘跟你耗上了
,咱们走着瞧口”
唐焰焰起身便走,折子渝立即起身追了上去。
“唐姑娘””
折子渝一声叫,唐焰焰霍地转身,冷冷地看着折子渝。折子渝轻轻拉上门,步姿优美、十分淑女地走到她的面前,唐焰焰不觉挺了挺胸膛,不甘示弱地道:“怎么?
折子渝嫣然道:“男人看女人。第一眼或许看的是她的胸膛,第二眼就是她的胸怀了。你这火爆脾气,真该改改才是。要不然,以后想找个人嫁了,很难呢……”
大厅中的客人们都押长了脖子往楼上看,看着长廊下的这双少女,只风折子渝春风满面,唐焰焰怒火染颊,却不知道两人在对答些甚么。
唐焰焰瞪她一眼,冷笑道:“折姑娘,你聪明,本始娘也不是没有脑子。你这般戏弄撩拨,不就是想激怒我,迫我动手,惹他生厌,让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大大地丢一个脸。
从此绝了你的后患么?我偏不上当!”
折子渝蛾眉一挑,惊笑道:“唐姑娘这是甚么话,子渝可是一片真心呐,杨郎身居险境,根基浅薄,如今这芦岭州就如风中残烛,四方强敌环伺。他多些势力支持才能站得稳
脚跟。你唐家富可敌国,自是一大助力,你若肯入我杨家门来,与子渝做个姐妹,子渝也为杨郎欢喜呢。”
唐焰焰紧紧咬着嘴唇,瞪了她半晌,忽然点点头,怒气全敛,露出一副妩媚动人的笑脸来,娇滴滴地道:“成啊,我唐焰焰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儿,你越气我,我还偏就不放手
了!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儿,你可要看紧了他,莫要哪一天被我抢了先,你连哭……都来不及了。”
折子渝鸠然道:“好啊,那就看你的手段啦,我杨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折姑娘,现在就口口声声以杨夫人自居,恐怕言之过早,你说我是红拂女,好!我偏就做那张出尘!”
张出尘就是红拂女,嫁了李靖为妻之后起的名宇。唐焰焰这么说。心意已明。
折子渝毫不示弱,眉尖一挑道:“本姑娘拭目以待!”
“咱们走着瞧!”唐焰焰翠袖一拂,转身便走。
折子渝曼妙地转身,用柔柔腻腻的嗓音轻叹道:“唉,这么多客人要招待,浩哥哥又得喝多了,今晚回去。人家得记着给他调碗醒酒羹才是。免得像上回一般胡闹……”
一声浩哥哥叫得荡气回肠,又甜又媚,再配上那暧昧的内容,声音不高不低,恰巧的就让唐焰焰听的讨楚。唐大姑娘嘴里念着“不气不气。偏不叫她得意,可那一颗芳心却像
浸到了醋坛子里,那股酸味冲上来,两只大眼睛就泪汪汪的了。
酒席散了,送走了客人,杨浩登上车子,往座位上一靠,就见方才在小樊楼中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迎送客人,小鸟依人、乖巧浅笑的折子渝板起了面孔正襟危坐,瞧都不瞧他一
眼。
这小妮子,看来还为唐焰焰的事在生气呢,也真难为了她,在厅中还要照顾自己脸面,一直忍到现在才发作起来。
杨浩搓搓手,干笑道:“子渝?”
“……”
“唉,喝多了,头有点晕。
折子渝还是不理他,虎着一张雪白妩媚的小脸,双手搁在膝上,目不斜视。
杨浩自言自语,又道:“马虞候的这口剑还真不错,不知道府谷有没有什么出名的刀剑铺子,明日我也该去买口剑来佩戴,你陪我去好不
好?”
折子渝恍若未闻,眼皮都不眨一下。
杨浩垮下脸来,唉声叹气道:“唉!好好一场宴会,被李继筠这一搅局,想见的人没有见,想办的事没有办,这可如何是好?
折子渝撇撇嘴,没好气地道:“哼!怎么会呢,最想见的人那不是见着了么?
杨浩顺势抓起她的小手握在掌中,笑道:“啊呀,亏你提醒,不错不错,今晚若非来此赴宴,我怎会在路上遇到你呢,能见到你,比什么都值得,旁的事没办就没办了吧。
折子渝“扑哧一笑,又赶紧板起脸来,使性儿挣他手道:“去去去。别跟人家嘻皮笑脸的,不想理你。”
杨浩不撒手,涎脸笑道:“怎么,还在吃醋?
折子渝脸色微赧,窘道:“人家吃的什么醋啊?
眼见杨浩目光灼灼,满蕴戏锤笑意,折子渝脸上更热,她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娇躯,岔开话题道:“你……何时学了一手精妙的剑术,我还不晓得你有这样的功夫。既有把握
赢他,当时为何不与他赌,否则的话,那匹汗血宝马现在已归你所有了。”
“其实我没有把握赢他。”杨浩收敛了笑容,握紧她温润的小手,认真地道:“而且,即便我有十足的把握赢他,我也不会用你做赌注。一个女儿家把终身托付,是要人来疼
的,我极端厌恶这种把女子视作货物般交易的人,我答应下来。就已是侮辱了你。”
折子渝听得心头一热,回眸瞟他一眼,忽地扭转娇躯,凑过去在他颊上飞快地吻了一下,柔声道:“怜香杨知府,护花翔卫郎,“哼,今日
你可风光啦。念在你这份心意,唐姑娘的事,人家……人家不生你的气就是啦……”杨浩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折子渝这样温婉可爱、善解人意的牲恃,令他欢喜亲近的感觉更浓。他摸摸脸颊,那唇瓣香软的感觉犹在,便扮出猪哥模样,依依不舍
地道:“就只吻这么一下么?
折子渝红了脸,张大眼睛看着他,吃吃地道:“不然……不然还要怎样啊?一边说,屁股已悄悄向车边挪了挪,防备他的偷袭。
杨浩笑道:“那也要正儿八经的吻上一下才算数七就像那晚一般。”说着嘟起嘴巴凑上来。
折子渝羞道:“我才不要,满嘴酒味儿。”
她用小手抵住了杨浩胸口,半推半就,那娇俏模样撩拨得杨浩火起。可是待他凑近了身子,折子渝却似想起了甚么,忽地把他一推,瞪起杏眼嗔道:“你在广原普济寺。真的
把她身子看光了?”
杨浩顿时萎了,讪讪地道:“其实……也小”,我只……就只看了后背。”
折子渝张大了眼睛,不依不饶地追问:“全身?还是只有后背?”
“背……背后……全……身……”
折子渝咬了咬嘴唇,两抹红晕慢慢浮上脸颊,杏眼斜睨,瞟着他
问:“好看么?
杨浩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其实……也小”,你想啊,雾气氤
氲。能看清甚么?
“嗯?折子渝一双杏眼弯成子月牙状,一只小手搭到了他的大腿上,两根葱白似的玉指跃跃欲试。
杨浩赶紧点头道:“好看。”
要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折子渝反而一腔醋意,她坐直身子,挺起胸膛,轻哼道:“比我好看么?
杨浩打量她两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这个……我又没看过你的。怎么比较……”
折子渝轻轻打他一下,娇哼道:“你想得美,我才不上当……”
她转身掀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回首说道:“车往前去,便去驿站了。我下车吧。
杨浩忙道:“天色已晚,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里,我正好认认门儿。”
折子渝犹豫了一下,颌首道:“那……就先过河去吧,我家不在这里。如今我住在北城的百花坞,九叔的住处口”
过了大桥,往前不远就是以巨石垒就绮山而建的巨大城廓,城门口有甲士戍守,北城又名百花坞,绮山而建,其分五重。其实除了折氏
人只有戍守武士、家仆奴婢夜晚才可住在里面。其余没有特殊腰牌的人连城门都进不去的。
马车停了下来,折子渝瞟他一眼。幽幽说道:“我下车了,你……记得回去以后要喝些醒酒羹,既做了官,饮宴接迎,是免不了的,莫要熬坏了自己身子。”
杨浩“嗯了一声,忽然笑道:“有位始娘还说今晚要为我亲手调制醒酒羹呢,我这厢期盼了许久,谁想最后却是空欢喜了。”
折子渝“啊”地一声轻呼,掩口道:“你……你竟听到了?
片刻功夫,她手指间露出的雪嫩肌肤,便如涂了胭脂一般红润起来。
杨浩轻轻拉下她的小手,看着她羞红的脸蛋,柔声问道:“子渝,何时才能得你为我素手调羹?”
折子渝轻轻握紧他的手掌,眼波如狐般媚丽,昵声道:“你我的事,我还不曾禀与父兄口再说,芦州新建,诸事缠身,此番李继筠挟怒而走,恐怕也要对你不利。你怎有暇虑
及儿女私情,我们的事,且放一放可好。是你的,总是你的,你还怕我被人抢了去不成?”
“嗯!杨浩重重地一点头,微笑道:不怕。若你真被人抢了去,我就挟弓佩箭,去把你抢回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折子渝听了心中荡漾起一抹难言的柔恃,却皱皱鼻子,娇嗔道:“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谁让你不知检点的,偏偏招惹那只母老虎。人家唐姑娘不肯善罢甘休呢,我倒怕你被她
……哼哼。”
杨浩举手道:“我发誓,为子渝守身如玉……
“省省吧你。”折子渝“噗哧”一笑,娇嗔地打了他一下:“你们男人发的誓啊,有时候听来开开心也就算了,谁若当真就是自寻烦恼了。你若能为我守心如玉的话,人家就知
足了。”
她扮个鬼脸,掀开轿帘便闪了出去口杨浩微笑着看着她娇俏的身影没入城门洞的阴影之中,这才吩咐车驾回转,驶回南城。
马车驶过大桥,杨浩靠回座椅,脸上轻松的笑意渐渐消失,神态也变的凝重起来。今日与李继筠结怨,已迫使自己与夏州提前产生了对立,很难说李继筠挟怒而去,会不会马
上对芦岭州不利。要想以经济利益换取府州的军事支持,看来要付出的代偷恐怕要超乎自己的预料。除非,自己能够拥有足以自保的强大实力,那样才能赢得合作对手的尊重。然
而,不发展武力,正是自己谋求府州的信任与支持的基础,府州会容许我发展武力么?
杨浩一路沉思,不曾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那辆马车上的人却已看到了他,登时便把身子一缩,避到了车厢阴影下面,只用一双阴鹫的眼神注视着他。待两车交错而过
,坐在车夫右手旁的那人忽然钻进了车厢,促声道:“九爷,您看到了么,方才那人……”
车厢中人冷冷一笑,沉声道:“当然看到了。”
“九爷,他如今可是朝廷命官了,你说……他会不会对咱们不
利?”
车中人嘿嘿笑道:“芦岭州的官儿。管得了开封府的事么?九爷搭的是唐家这奈线,唐家搭上的可是开封府的大人物。杨浩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你慌张甚么。”
他往座位上一靠,淡淡地吩咐道:“明日一早,咱们就回霸州,
开始处置家产,变卖田地,今冬雪降之前,就搬往开封府去,丁浩在芦岭州再如何风光,与我们也全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