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不必拘谨,你坐吧。”赵普在黄梨木的圈椅中坐下来,看着杨浩在下首规规矩矩坐下,捻须微笑道:“开封若是断粮。国本也要动摇,此番杨院使辅佐魏王南巡,顺利解决了这桩难题,居功至伟呀。”
杨浩欠了欠身道:“相公谬赞了,杨浩愧不敢当。”
赵普微微一笑:“当然,这功劳么,主要是魏王千岁运筹帷幄,统筹全局,代天子巡狩于江淮,起到了砥柱中流的作用,事情才能办得这般圆满。唉,老夫是辅佐了官家多年的老臣,有从龙之功,官家视普若股肱心腹,普对官家是竭尽忠诚,如今皇长子品德高尚、年轻有为,官家后继有人,老夫也甚是欣慰啊。”
杨浩微微一笑,应道:“相公说的是,魏王千岁虽是皇子,却有谦谦君子之风,礼贤下士,勤于国政,聪敏睿智,人中之龙,下官对魏王千岁也是景仰的很。”
赵普赞道:“杨院使这番赞誉发自肺腑,说的真是太好啦。魏王以前从未离开过京城,能否担此重任,当初官家颇为担心呢,老夫大力举荐,魏王千岁这才得以成行,呵呵,魏王这一遭立下大功,顺利完成使命,老夫真是老怀大慰呀。这番南行,老夫对你们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详情却还不甚了了,如今尚有余暇,杨院使不妨说来听听。”
杨浩便把一路经历捡主要的向赵普说了一遍,其中自然要大大肯定魏王赵德昭在每一桩案件中的主要作用,这也是为官之道,一个明摆着即便抢功也不可能与他个人仕途产生竞争的上司,傻瓜才会去得罪他。
赵普用心听着,不是在关键处打断他再作明确的询问,听到泗州粮案时,赵普眉头微微一蹙,沉声问道:“老夫听说,魏王与泗洲知府邓祖扬之女曾因私情而有意枉法私纵这个贪官,朝中现在有些风言风语,不知可有此事?”
杨浩一呆,心中急急一转,并不正面回答,应道:“朝中竟有这样的传言么?下官在泗洲时,按千岁的吩咐查办泗洲粮案,却是不曾得到过魏王千岁要下官对邓家网开一面的暗示或提醒,所以也不明这些消息据何而来。泗州粮案了结,邓祖扬畏罪自杀,邓家小姐还曾欲当街刺杀下官泄愤,下官怜她一孤苦弱女,父母双亡,激愤之下神志不清,这才没有计较。似此,可为千岁佐证?”
赵普露出满意的笑容,颔首道:“嗯,杨院使亲身所历,自然是大有说服力的,任何时候,朝中都不乏宵小,需要他们为朝廷做事的时候,就缩头缩尾,旁人去做大事的时候,他们就在那儿说三道四。若是官家对此也有耳闻,那时还需杨院使为魏王正名啊。”
“理所当然,下官敢不从命。”杨浩连忙答应一声,心中却道:“赵普呀赵普……你这老狐狸打了一辈子雁,这一遭也要让雁啄了眼睛,赵老大属意的人不是赵德昭,而是赵德芳呀,就算没有赵老二从中作祟,他也与皇位无缘的,这一回你可抱错了大腿……”
心里想着,杨浩却毕恭毕敬地道:“杨浩职微言轻,朝堂之上,恐难有下官置喙的余地。不过,对魏王千岁的功绩和能力,下官是由衷佩服的,如果官家问起,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普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当然,杨院使的功劳也是不容抹煞的,如今三司使副使已然去位,三司使楚昭辅纵因粮厄已解,能免死罪,这三司使也是做不得的。朝廷赋税重地,不可没有一个得力的人呐,老夫对杨院使很赏识呀,拟向官家进言,让罗公明还朝任三司使,这三司副使么……”
他笑望杨浩一眼,问道:“不知杨院使可有兴趣?”
杨浩听了顿时一惊,财政部副部长?
这个赵普……还真敢封官许愿啊,他是宰相,举贤任能是他的责任,何况自己又是南衙属官,南衙与相府一向不合,他举荐自己不但能捞个外举不避仇的贤相声名,也必能因此挑拨了自己与南衙的关系,把自己拉到他的门下,更可藉此向百官证明他的手腕,一举三得。
而且这个钓饵实在诱人,换了谁,骤然能得此至关紧要衙门的计相权位,会不为之动心?赵普真是下了大本钱呐。可惜,我杨浩已经要摇头摆尾脱钩去了,总给你们当成外人利用来利用去的,你给我个副皇帝当,我也不干了。
杨浩连忙起身,诚惶诚恐地道:“这……这怎么使得,万万使不得,楚大人是有拥君立国之功的从龙之臣,罗大人为官多年德高望重,杨浩有甚么资历声望,能与他们比肩为官。三司使副使,杨浩万不敢受,万不敢受。”
赵普一见他模样,只道他是被自己许他的这个大官儿惊吓住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嗳,杨院使年轻有为,这三司副使有甚么做不得的呢?不过你太过年轻这倒是真的,要你任职三司使的话,只怕阻力重重。”
他笑微微地瞟了杨浩一眼,又道:“不过……魏王千岁对你青睐有加,在本官面前对你是大加赞誉啊。魏王千岁是皇长子,是理所当然的皇储,是我宋国未来的天子,杨院使有魏王的信赖,再有本官的赏识,这个位置必然能坐得稳稳当当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下官……”
“好啦好啦。”赵普笑吟吟地看了看滴漏,一语双关地道:“时候差不多了,官家马上就要临朝了,咱们走吧,这个三司副使你能不能做得,一半靠人力,一半还要看运气,能否成功,尚在两可之间,若你表现殊异,真个做了这三司副使,呵呵……凡事有魏王和老夫给你撑腰,有些人、有些事,你是不必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