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隆!”
如雷的巨响再次传来,正倚在旗杆上打盹的柴绍飞快睁开眼睛,抬腿要动间,却眼前突然一黑,一个趔趄就摔在了地上,亲兵慌忙上来搀扶,柴绍却一把推开亲兵,自行跳起,快步冲往发出巨响的自军营门,之前东倒西歪或坐或躺的叛军将士也赶紧跟上,不少士兵还一边奔跑一边打着哈欠。
隋军士兵的胆子果然越来越大,这一次火药瓶是直接扔到了叛军大营的正门门楼上炸开,还把门楼上的两个叛军士兵给炸得慌不择路,直接摔到地上摔了个半死,木制门楼冒出黑烟,不远处的黑暗中战鼓号角不断,却仍然还是不见半个隋军士兵人影。柴绍之前安排出营的两支哨队,也同样始终没有出现,不知道是已经被杀害,还是已经逃跑或者躲在了什么地方睡觉。
轰隆,又有一声巨响传来,这次是永丰仓城那边遭到火药瓶袭击,新筑成的仓城墙上火把缭乱,同样是一片鸡飞狗跳,隐约还能听到放箭的吼叫声,也不知道隋军是否真的对永丰仓城发起袭击。然而没过多少时间,战鼓号角声却又一次消失停止,营外的旷野再度恢复平静,耳边只剩下叛军士兵的怒骂声、议论声和抱怨声。
脸上肌肉抽搐的怒视着营外,一只手拉住了柴绍的袖子,爱妻熟悉的声音传来,“柴郎,已经快卯时了,快去睡一会吧,别累坏了。”
一声不吭的推开李秀宁,柴绍大步回到了自己的寝帐,和衣躺在了床上,刚闭上眼睛,口中就已经发出了疲惫不堪的鼾声,脸上同样带着黑眼圈的李秀宁取来被子,温柔的替柴绍盖上,然后才躺在柴绍身边,才刚躺下,李秀宁同样是迅速昏昏睡去。
呜——!号角声再度响起,这次号角终于不再是隋军制造,而是叛军的点卯起床号,被惊醒的柴绍和李秀宁夫妻慌忙起身,爱惜容貌的李秀宁还让亲兵端来清水洗脸,柴绍却铁青着脸说道:“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在营外安排一支军侯命,时刻准备迎击官军的鼓锣队,不然的话,我们的军队会先被累垮。”
“怕只怕这点早在陈小贼的预料中,故意逼迫我们出营布防,然后出兵交战。”李秀宁叹了口气,用梳子梳着头说道:“和大郎仔细商量一下吧,看有什么办法应对官军的骚扰战术。”
金黄?色的朝阳光芒逐渐爬上西山之巅,叛军士兵正在进食早餐的时候,卯时出营哨探的斥候突然飞奔回来报告,说发现有大批隋军出潼关向西而来,已经被折腾了整整两天的叛军将士全都不以为意,还道隋军又是用虾蟆车来填塞自军壕沟,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就连柴绍夫妻都骂了一句陈丧良又来装神弄鬼,并没有再象头两天那样慌忙组织军队备战。
柴绍夫妻很快就后悔他们的粗心大意了,当他们来到了大营门前查看情况时,立即就张口结舌的发现,隋军这一次来势绝不寻常,出兵规模相当庞大,前队都已经来到了距离叛军营地只有里许的位置排兵布阵,后队还在源源不绝的走出潼关西门,刀枪如林,旌旗似海,密密麻麻的士兵人群布满旷野,同时斥候还不断飞报,说是发现陈丧良的帅旗也在隋军阵中,又说隋军这次不仅带来了虾蟆车,还带来壕桥车和投石机这样的攻坚武器。
可以肯定的隋军这次终于是要来真的,张口结舌之后,早就迫不及待要和陈丧良决一死战的柴绍大感兴奋,立即就下令全军备战,然而叛军将士奔走布防间,柴绍和李秀宁夫妻又担忧的发现,之前那支生龙活虎的叛军队伍似乎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眼带黑圈、头发蓬松、连叫喊声都明显软弱无力的疲惫之师…………
与何潘仁的约定只剩下了最后一天,陈丧良这次出兵攻打叛军营地当然是志在必得,为了确保胜利,也为了打出旗开得胜的威风,之前在虎牢关战场多次故意保存实力的陈丧良这次终于不再吝啬小气,出兵总规模达到五万,把能带出来的精锐强兵都带了出来,叫得出名字的勇将猛将也全都随同出关,杀鸡用牛刀的出动了陈丧良手里目前的最强阵容。
卯时三刻正,隋军布阵完毕,兵力雄厚的隋军直接布下便于进攻的偃月阵,两翼月尖直接突前对敌,陈丧良手里的绝对王牌报****,还被安排在了右翼成为最突前的月尖,刀锋直指叛军营地与永丰仓城的结合处,隋军骑兵也大部分安排在右翼,明白了当的告诉李建成,他如果敢出兵救援柴绍夫妻,马上就会遭到隋军铁骑的强力冲击。承担包抄迂回任务的左翼月尖则被陈丧良交给了刘黑闼,归降后深得陈丧良喜爱信任的刘黑闼也信心十足的告诉陈丧良,说陈丧良不管是让他冲击叛军营地的那一个位置,他都保证第一个冲锋就杀进叛军营地!
布阵已毕,众将来到陈丧良的面前接受命令,环视了一圈了自己的帮凶走狗,爪牙鹰犬,陈丧良很直接的说道:“这是我们的入关第一战,只许胜,不许败!现在的阳光方向对我们有利,未时之前,一定要给我杀进叛军营地!临阵后退一步者,斩!”
“谨遵大使号令!”
隋军众将整齐唱诺,声音异常响亮,陈丧良满意点头,喝道:“贺延玉,辅助任务由你担任,用长盾、弓箭和投石机掩护我军后续军队冲锋!目标,贼军营地正面!”
抱拳大声唱诺,贺延玉大步走出旗阵,率领麾下军队携带各种攻坚武器大步上前,受过严格训练的三千东都将士排成五支横队,长盾居前,弓弩手随后,在有节奏敲响的战鼓声中大步向前,,然后突然发力冲锋,冲到叛军营地六十步内站定,长盾迅速组成临时工事,弓弩手躲在盾后侯命,再随后的投石机也在既定阵地一字排开,迅速的固定车身,安装石弹,动作娴熟而又快捷,叛军营地中虽然拼命于弓弩压制迟滞,却对隋军将士几乎没有造成影响,即便是中箭的士兵也一声不吭的咬牙冲到盾后,始终没有出现凌乱慌张。
内行看门道,见此情景,已经算是多次身经沙场的柴绍夫妻和李建成都难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全都明白今天碰上了从所未见的强敌;大部分只是看热闹的叛军将士也是心惊胆战,都有些怀疑对面的敌人到底是否正常人类,在密集箭雨中还能有这么整齐快捷的动作,再加上叛军内部早有私下传闻,很多叛军士兵都知道对面敌人主帅陈丧良只打出道以来,还从来没在战场上输过一次,叛军本就不高的士气也因此不断下滑,许多叛军士兵都已经在心里生出了这样的怀疑,“今天,我们能守得住吗?”
战鼓又响,隋军后续军队大步向前开拔,这次率军出阵的隋军大将牛进达,兵力同样是三千左右,携带虾蟆车、壕桥车与大量盛土草袋上前,目标是叛军营地大门的两翼,同时贺延玉的麾下将士已经开始放箭投石,压制叛军营内的弓弩手和投石机,天空中飞箭如蝗,密如冰雹雨点,不时还有巨大石弹呼啸来往,落地发出沉闷大响。
面对着隋军有条不紊的从容进攻,立足于守的叛军营地应对战术不多,除了拼命于远程武器压制隋军之外,就只有严守岗位迎接隋军到来,然而东升的朝阳却将刺眼光芒直接射入叛军士兵眼中,让叛军士兵每一次抬头放箭都要受一次阳光刺眼的折磨,也让叛军士兵的弓箭准确度大受影响,即便是尽量的密集覆盖,也有很多羽箭偏得十分离谱,叛军大小将领急得哇哇大叫,却偏偏无可奈何。而隋军将士背光面敌,准确度因此很高,即便只有长盾组成的临时工事保护,弓弩对射也毫不吃亏。
隋军战鼓的节奏速度逐渐,牛进达军的前进速度也随之逐渐加速,当进入叛军营地百步之内时,牛进达军上下都是一声喊,一起亡命向前冲锋,顶着箭雨把壕桥车推到壕沟边上,压住底部抬起车头,向前推动搭建到壕沟对面,组建起一座座临时桥梁,扛着土袋柴捆的士兵随即跟上,把土袋抛入后面的叛军护营壕沟,还有虾蟆车也是拼命上前,把泥土倒进已经被前两天填得七七八八的叛军护营壕沟中,只片刻之间,隋军就打开了不下十条可以直抵叛军鹿角拒马防线的道路。
虽然这些道路窄宽不一,但也基本上足够了,牛进达一声令下,隋军刀斧手立即冲上,挥斧抡刀猛砍叛军鹿角拒马,叛军士兵拼命于枪矛御敌,隋军枪矛手也拼命还击,各种长兵器你来我往,不断带起片片血花。
这时,隋军第三波攻营队伍也随之出动,乘着目前对隋军将士十分有利的阳光,丧尽天良的陈丧良果断命令罗士信出击,让自己麾下这员数一数二的猛将率领两千精兵,直接冲击叛军的营门正面,还对罗士信说道:“这一次冲锋,你如果能杀进叛军营地,这一战你就是首功!”
有着重兵守卫的营门战场,柴绍和李秀宁夫妻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担心,担心的只是隋军在叛军营地漫长的栅栏防线上打开突破口,所以看到隋军进攻方向直指大营正门后,柴绍夫妻还都笑了笑,觉得自军至少有一段防线可以确保杀退来敌了,负责守卫正门的贼军大将丘师利也是冷笑连连,还无比轻蔑的用手指头向对面来敌钩了钩,冷笑道:“来吧,来多少让你死多少!”
凭心而论,罗士信军开始的表现也十分平常,和通常的进攻方一样,都是以长盾居前挡住正面来箭,再以圆盾护住脸胸要害,抵挡叛军的抛射弓箭,前进的速度并不快,进入了叛军的百步射程之内都还没有发起冲锋,一度还让柴绍夫妻和丘师利认为来者不过一群菜鸟新兵,陈丧良派来只是为了让他们牵制叛军的正门守军,为此还又露出了一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