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医社众医士和登州府的一众郎中们各自散了,张力走在人群之中,突然想起一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石膏!
张力此前心中的药方就有这一味药材,所以让康兴安采购了很多石膏,现在蓬莱县的石膏存货已经不多了,根本不够大量使用的!
如果济世医社的人追查石膏异常被采购的事,恐怕很快就会查到自己身上!
怎么办?
若是将石膏退回去,那就只能以低价卖给药铺。亏本事小,可还是不稳妥。若是落到有心人眼里,也说不清会生出什么是非。
回春堂事件之后,张力想事情总是要多想一层才好。
不过有一点张力很确定,那就是绝对要想个办法将石膏处理掉。因为若是济世医社发现自己囤积居奇的话,那便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张力朝着灯笼街自己的院子慢慢走去,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一般,丝毫没有什么头绪。
……
明月楼近来生意很一般,瘟疫来袭,又哪有那么多人肯在外抛头露面呢?
不过今天二楼的三间雅间早早被恒兴行的范老板包下,却只有中间的一间宴客,左右隔壁的两间都只有恒兴行的小厮在喝茶望风。
明月楼的徐掌柜一点也不奇怪,恒兴行财大气粗,范老板又多次叮嘱宴客之时恐怕泄露商行秘密,连上菜都是恒兴行自己的人端上楼去。
虽说隔行如隔山,不过做酒楼的徐掌柜也深知商场如战场的道理。若是恒兴行的商业秘密被对手刺探,那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恒兴行的大掌柜范庆安,此刻正坐在一张黄花梨椅子上。只见他左手捧着一杯茶,右手轻轻掀着盖子,一边微微吹着气,看来是准备细细品味这杯美茶。
范庆安身旁,还立着一名穿青袍的心腹,年纪约摸三十出头,比范庆安年轻很多。
“呸!”范庆安将口中茶水吐了出来,把茶杯重重放在了案几上。
范庆安怒道:“这明月楼什么时候敢店大欺客,蒙蔽到我范庆安头上来了!范澄,去把徐掌柜给我叫来!”
那唤作范澄的心腹也是范氏宗族的子弟,在恒兴行历练,很受范庆安器重。
范澄心里一凛,心知不好:怕是这茶叶入不得掌柜的金口。范庆安喜茶,这在蓬莱县商圈里无人不知。怪不得刚才进来时徐掌柜随手递了自己三钱银子,想必是让自己美言几句。
范澄陪着笑脸道:“掌柜的,您忘记啦,咱们蓬莱县闭城已经快半个月了!本来登州府闹兵灾,存货就少,徐掌柜几次派人来咱们店里采买上等茶叶,可是咱们也缺货呀!”
范庆安一拍脑门,似乎记起了这事,怒气稍稍消了一些,啐道:“也不知这瘟疫什么时候才算完,我府上的好茶也不多了!”
范庆安看着地上的茶叶,道:“连明月楼都只有这种一芽三叶不入流的龙井了,其他酒肆可想而知!这开城门以后第一拨货物,必须得由咱们恒兴行弄进来高价售卖!”
范澄知道范庆安从来只喝一芽一叶的极品龙井,眼见掌柜的略微消了气,连忙道:“掌柜您放心,淮安府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这边瘟疫一结束,银钱赚到手,那边咱们范家的商队第一时间就进登州府!”
范庆安点点头,又道:“这次我把恒兴行所有货物的采购全部停了,虎鞭也贱卖了,单单进了辽东人参这一项,不能有半分差池!”
范澄是范庆安的心腹,很多事情范庆安都是让他去办,故而他也是范庆安最最心腹之人。
范澄走到门前,招呼了一声,很快便有明月楼的店小二进来将地面收拾干净。
待店小二出去之后,范澄才又走到范庆安身旁,小声道:“济南的范太爷让您将虎鞭亏本折让给南京那边的商行,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咱们现在筹得了银钱,全部进了人参,而且人参都提前运进了蓬莱,只等那边……”
范澄话还没说完,门外小厮的声音便传了进来:“掌柜,曾医令驾到!”
范庆安连忙起身,大声道:“快快请曾医令进来。”
范庆安和范澄两人到门前迎接,只见曾医令青衣小帽,一身便装,很快走进了房间。
范澄退至门口,垂手而立,隐隐有些把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