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济世医卿叶问天还没到蓬莱县时,曾医令乃是随着穆医丞等人一起住在县衙。
后来叶问天来了,这县衙可就不够住了。曾医令等人搬了出来,住进了附近大户人家空余的宅子。
原本这些都是王县丞一手操办,不过曾医令却选了一户最偏僻的宅子住了进去,说是喜欢清静。
既然是曾医令自己选的,王县丞又怎么好说什么呢?
此刻曾医令与宋医士正在内室密谈。
曾医令坐在椅子上,轻轻喝了一口茶水,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宋医士垂手立于一旁,一脸肃容。
良久,曾医令道:“宋开,以你在陆之文的手下观察了这么长时间来看,陆之文对这次登州府瘟疫的事察觉有异么?”
宋医士思索片刻,道:“依我看来,陆医令言行举止一切正常,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曾医令点点头,仿佛有些头痛,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上次议事帐中的事情过去之后,穆洪峰很多事情都背着我,也不知他觉察到什么没有——他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穆医丞?”宋医士皱了眉头,“穆医丞小的看不透呐……我平时跟着陆医令的时间多,也没什么机会接触穆医丞……”
曾医令皱眉道:“唉……连穆洪峰都看不透,更别说叶问天了!”
曾医令接着道:“咱们这次在蓬莱县干的事,导致了这么可怕的后果,要是被查了出来,恐怕比方孝孺还要多灭一族!”
这话说得可就恐怖了!
历史上被“灭九族”并不鲜见,可是被“灭十族”的,恐怕上下五千年只有方孝孺一人而已。
方孝孺是建文帝最亲近的大臣,忠心不二。明成祖的第一谋士姚广孝曾跪求朱棣不要杀方孝孺,否则“天下读书的种子就绝了”,明成祖答应了他。
明成祖要拟即位诏书,遂命人将其从狱中召来,方孝孺当众嚎啕,声彻殿庭,明成祖也颇为感动,走下殿来跟他说:“先生不要这样,其实我只是效法周公辅弼成王来了。”方反问:“成王安在?”明成祖答:“已**。”方问:“何不立成王之子?”成祖道:“国赖长君。”方说:“何不立成王之弟?”成祖道:“此朕家事!”并让人把笔给方孝孺,说:“此事非先生不可!”方投笔于地,且哭且骂:“死即死,诏不可草。”成祖暗压怒火说:“即死,独不顾九族乎?”方孝孺用更大的声音答道:“便十族奈我何?”
明成祖彻底绝望了,也横下一条心,把方孝孺的朋友门生也列作一族,连同宗族合为“十族”,总计873人全部凌迟处死!
……
宋医士感觉后背从脊梁骨里冒出一股寒气,颤声道:“这,这是上面的意思,咱们只是执行呀……”
曾医令沉默片刻,冷冷地道:“上头?上头给你写字据了?”
宋医士一脸惶急之色,脚下险些没有站稳!
曾医令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说这个,你给我睁大眼睛盯紧些……”
宋医士连声应诺:“是!小的知道利害!”
曾医令点点头,长长地深呼吸了三次,这才将心情平静下来。
曾医令又开口问道:“张力那小子负责的西城验药区,现在情况如何?”
一问数据,“数据帝”宋医士登时来了精神:“回医令大人的话,现在试验已经过去了七天,那小子那边染病有八人。”
曾医令淡淡地问道:“我们这边呢?”
宋医士喜道:“咱们这边也是八人染病呢!那小子胡吹说什么板蓝根疗效比白虎人参汤好,这不是妥妥地送脸上来打么?”
“呯——”曾医令将手中茶杯猛地摔在地上,怒道:“你这夯货,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
宋医士一头雾水地看着曾医令,讷讷地道:“医……医令大人……”
曾医令一连怒容:“还打脸?是打老夫的脸吧?!”
看着脑筋转不过弯的宋医士,曾医令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板蓝根多少钱一两?”
“三钱银子。”
“人参呢?”
“这人参的价格可是一日数涨,昨天我去问过,是五两银子能买一钱人参。这一两人参么,我算算……”
当宋医士算出答案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哎呀!不好!”
曾医令冷哼一声:“哼,想明白了?!”
宋医士道:“这,这可怎么办?”
范氏商会孝敬李医丞的银子,也不是只送给李医丞一人。而是李医丞派系的人人有份,比如这宋医士,每年就能领到一千多两银子。
这奸商和奸医的勾结,由此可见一斑!
曾医令沉吟了片刻,道:“现在有叶问天那老狐狸在,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恐怕这次要让那小子得逞了……”
宋医士道:“医令大人,我刚才从范庆安那里回来,他那里的人参存货还有三成,都没有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