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张力才开口道:‘第二件事先不急,晾一晾他们。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既然南京的人要来,我还是要安排妥当以后才能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大家依然一头雾水,不过既然张大人不说,这帮武夫也都是直肠子的,也便懒得去想,按大人交待的事去办就行了呗!
……
辽东湾的海面上,三艘福船正徐徐地向西而行。
领头的一艘明显比后两艘小一圈儿,约摸只有四百料,不过船首却装着一门红夷大炮。
船舱左右两侧各装着千斤弗朗机三门,其他各种小口径的火器无数。
船首之上,有一名年轻人迎风而立。
他粗黑健挺的眉毛下面,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端正的嘴巴,整个人看起来开朗,聪明,生气勃勃。
在他身旁站着一名皮肤黝黑,身穿六品武官服的中年武将。
那武将看了年轻人一眼,淡淡地道:‘按照海图,前面还有一百里就到宁远中右所了。‘
年轻人显然一直在想着事情,略微有些走神,这会一听武官这么一说,立刻心潮澎湃了起来:‘张大人,一别大半年过去,你在他乡还好吗?‘
没错,这年轻人正是方以智,张力设在东庐山兵工厂的‘厂长‘!
方以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自言自语有些失礼,对着那中年武将拱手道:‘多谢郑兄一路相送。‘
那武将摆了摆手,咧嘴笑了:‘芝虎不过是收钱运送而已,方秀才言重了。‘
这位名唤郑芝虎的武将正是郑芝龙的弟弟,大名鼎鼎的郑成功之叔。
方以智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这次张大人竟然花费重金,租了海防游击郑芝龙的一艘战船,两艘商船,将东庐山兵工厂所有的人和物,尽数搬到辽东!
张大人啊,难道你不知道辽东乃是兵凶战危之地么?
在辽东开工厂,你不怕鞑子前来洗劫么?
方以智揉了揉太阳穴,思绪飘远了。
东庐山兵工厂也秘密成立大半年了,力兄的金山银海都砸了下去,结果收效甚微。
唉,自己先前还是太过于乐观了。
就是张大人当初说的那炼钢的法子,自己带着工匠捣鼓了好几个月,一直到最近两月才炼出了第一批合格的百炼钢。
知易行难,古人诚不我欺!
方以智回头看了身后的那两艘大商船一眼,心情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
还算好,由于工匠数量充足,德国技师们带着工匠们用那些新炼出的钢铁制造了一百把自生火铳,自己也算不是一事无成吧?
可是南直隶铁矿好买,辽东又去哪里弄铁矿呢?
还有制造火药的硝石,硫磺也是……
咦,这两样东西,郑家又岂会搞不到?
方以智一拍大腿,看着郑芝虎道:‘郑兄,在下先前听你闲聊时说过,令兄郑芝龙是做海贸起家的?‘
这话一落地,方以智身边的郑芝虎不由得心情大好。
福建人都知道郑家是如何起家的,郑家自个儿也有些羞于启齿--海贸?海盗才是真的!
所以方以智这么一说,无形中增加了郑芝虎的友好度。
郑芝虎哈哈一笑:‘哈哈,是啊。我大哥正是海贸起家,最早是做倭国的买卖!‘
方以智是熟知地理的,对东洋也不陌生,不由得喜出望外:‘倭国?太好了,那岂不是硝石和硫磺都能搞到?‘
郑芝虎一愣,旋即眉头紧锁:‘方秀才要这两样东西?这个……‘
显然,硝石和硫磺外加木炭,能做什么东西大家都懂的。
一个小秀才,买这种战略物资,尼玛确实有点雷人--
方以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着道:‘在下是帮宁远兵备道张大人做事,张大人奉旨屯田练兵呢!‘
郑芝虎嘴巴张成了‘o‘字形,很快明白了这位兵备道大人想干嘛。
他沉吟了片刻,小声道:‘若是方秀才要其他东西,本将现在就能应承你。唯独这硝石、硫磺两项,家兄控制得极严。‘
方以智哈哈一笑,反手从袖中掏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塞到郑芝虎的手中:‘不说这个,不说这个。郑兄拿去喝茶,回头在下另找人与你联系。‘
郑芝虎瞥了一眼银票上的数字,脸上露出了笑容:‘好说,好说。数量不大的话,兄弟我也有办法,咱们容后再议哈!‘